鐘意微怔,笑道:“好!”
……
同鐘意預料一般,突厥人同意與她商談,只是設了條件,最多隻能帶兩個侍衛。
這是怕屆時借機行刺,並不難理解。
事實上,除去那位校尉,鐘意一個人也不打算帶,亂軍之中,個人勇武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了。
敵方軍帳距此有三裡之遙,鐘意與那校尉騎馬過去,到了前沿哨所,方才停下。
往軍帳去的沿路設有突厥士卒,手持弓箭長刀,面色冷肅,聲勢懾人。
“居士,”那校尉視若無睹,握住劍柄,道:“若逢有變,您便躲到我身後去。”
“不必了,”鐘意自若道:“死到臨頭,再躲躲閃閃,反倒叫人輕看。”
那校尉一怔,隨即爽朗笑了:“也對。”
“你叫什麼名字?”鐘意也笑著問他:“再不說,或許便來不及了。”
“我叫武安,”校尉答道:“文武的武,平安的安。”
鐘意由衷贊道:“好名字。”
說話間,二人便到了軍帳前,內中有人掀開垂著的帳子,用奇腔怪調的唐語道:“大唐的女相,請!”
鐘意也不客氣,昂首入內,目光一轉,便見上首處坐著個中年男子,作突厥人打扮,厚重的毛皮帽子下是一張黑而粗糙的面孔,眉眼細長,目光犀利。
他下首是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子,卻做漢人裝扮,見她望過去,目有憤恨之色。
鐘意入內,那二人皆未起身,她也不在意,微笑道:“阿史那延不曾來嗎?”
那突厥將領聽罷,笑道:“這等小事,怎麼會勞動王子殿下?”
他能說一口流利的唐語,上下打量鐘意,頷首道:“王子殿下出使大唐,歸國之後,對女相大加贊賞,今日一見,果然很有膽氣。”
鐘意淡然道:“謬贊了。”
“女相來此,有何貴幹?”那突厥將領驟然斂了笑意,目露兇光,道:“是來獻降,還是想學前代使臣,逞口舌之力,勸退我等?”
“都不是,”鐘意平靜道:“我是來送你一條生路的。”
那漢人模樣的男子聞言變色,道:“胡言亂語,霍亂軍心!都達將軍,請即刻斬之祭旗!”
“送我一條生路?”都達亦驟然起身,抬手拔刀,刀尖橫指:“你在開玩笑嗎?女相?”
“當然不是。”鐘意微微一笑,道:“被人欺騙,不得不蹚一回渾水的滋味不好受吧?難道你此刻,不是正進退兩難?”
那突厥將領目光兇狠,亮的像狼,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將刀歸鞘,哈哈大笑:“女相請坐,站著說話,可不是我們突厥人的待客之道。”
鐘意順勢坐下,笑道:“朔州與銀州私通,意圖造反,又與行軍大總管王文度狼狽為奸,為了萬無一失,甚至不惜勾結外族,聯絡上了突厥……”
她停了口,轉向突厥人下首的唐人男子,別有深意道:“想是崔令崔刺史當面?久仰了。”
崔亮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都達將軍有所不知,”鐘意笑道:“崔刺史的計劃原是萬無一失的,只是不太湊巧,撞上了我,結果全盤皆輸。”
都達眉頭跳了一下,卻不言語。
“你大概還不知道他是什麼人,”鐘意言笑自若,道:“銀州事發的突然,他匆忙潛逃,可沒過多久,朔州也起事了,按照時間猜度,他該是在事發之初,便送信過去,打著時間提前的幌子,誆騙朔州起事,為他謀個空檔,也叫朔州不得不跟他坐上一條船。”
都達聽罷,面色微沉,有些陰鬱的看了崔令一眼。
“銀州事露,是在兩日前,”鐘意平靜道:“倘若你是在一日半前收到訊息,而那訊息又確實說起事時間提早的話,那我便可以確定,你也被他欺騙了。”
“將軍不要聽她花言巧語,”崔令汗出如漿,急道:“她不過是想離間你我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