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聽罷,面上無驚無喜,似乎只是尋常,頓了頓才道:“那皇兄呢?”
鐘意心知他說的是皇太子,道:“改封了楚王,陛下又留有聖旨,叫你善待他與他的子嗣。”
李政目光微動:“這樣。”
“算了,不說這些,接著說孩子,”他轉了話頭,很感興趣的問:“景宣和景康聰不聰明?像我的話,應該不笨吧?”
“很聰明,景宣很小就會背詩了,景康也是,”鐘意莞爾,那是母親對於兒女出眾的驕傲與欣慰:“陛下時不時接他們到太極殿去,親自教養,還說比你小時候聰慧。”
李政被自己的兒女超越,一點不悅也沒有,反而有些得意,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理所應當的。”
“景康很叫人省心,也許是陛下帶得好的,景宣就有些淘氣了,很愛作弄人,陛下說,這也像你,她小的時候啊……”
鐘意想了想,又將皇帝壽宴時景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事情給說了。
李政就是李政,前世今生一個德行,一點都不覺得女兒那麼說出格,他還感動的不行,動容道:“景宣真是孝順,多好的孩子啊!”
鐘意呵了一聲,沒有搭腔。
談興漸濃,氣氛也好了,李政方才試探著道:“那,沈複呢?”
鐘意一怔:“沈複什麼?”
“我不是吃醋,就是有點好奇,”李政仔細措辭,試探著道:“你跟他,沒有孩子嗎?”
這不是一個好的問題,因為他問完之後,鐘意麵上笑意便消失了,神情也有些轉為冷淡。
李政有點後悔這一問了。
“曾經,”鐘意目光微垂,頓了頓,方才道:“曾經有過一個的……”
李政已經後悔為何要問起這個了。
只看她神情,他就能猜到,那孩子要麼是夭折了,要麼便是遇上了別的什麼不幸。
“可是,”鐘意沉默了很久,最終,她道:“可是我發現自己懷上它的時候,已經在你身邊了……”
李政神情一頓,心中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我能怎麼辦呢,”鐘意笑了一下,眼睛裡卻有淚光一閃,她的語氣有些無助:“沈家不會再接納它,皇家也不會容忍它……”
“我猶豫了很久,”她合上眼,眼淚滾滾落下道:“最後,還是把它打掉了。”
李政想開口勸慰幾句,然而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他知道,在這種時候,任何語言都是無力的。
更別說他自己,很可能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
“那時候,它已經四個月了,”鐘意語氣斷斷續續,道:“嬤嬤告訴我,是個男孩子,她還問我,要不要看看他……”
“我沒看,不忍心看,也不敢看,四個月,已經成型了,”她低下頭,哽咽道:“我叫人把他好好安葬了……”
又起風了,冬夜裡愈發蕭瑟。
李政能感覺到,他好不容易撬開的那扇門,重新又合上了,而且遠比之前嚴密。
可此刻的他,實在是無力再說什麼,也無顏說什麼。
“夜深了,”許久之後,鐘意站起身,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