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政呢?
他似乎有一種近乎天生的無賴本事,總能叫她的底線一退再退。
烈女怕纏郎,一物降一物。
李政正抱著她為他生下的女兒,神情溫柔而和煦,鐘意毫不懷疑,她大概是世間第一個見到他這幅模樣的人。
這個男人,好像也不是那麼討厭。
李政捏著女兒的小手,輕輕送進嘴裡咬,頭也不抬的道:“阿意,看夠了沒有?”
鐘意一怔:“什麼?”
“你看了我好久,”李政抬眼看她,笑吟吟道:“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鐘意被他說的心中窘迫,卻也知自己口舌不如他,並不爭辯,背過身去睡了。
李政也不窮追猛打,唇角一彎,向女兒道:“景宣快看,你母妃害羞了。”
將來威壓天下的渭河縣主降生不過兩日,渾然不知父親在高興什麼,而母親又在躲避什麼,打個哈欠,懶洋洋的睡了。
李政愛憐的親親女兒,將她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她們母女倆。
……
九月,皇帝於太廟祭祖時,公然令秦王次之,居太子之上,朝野嘩然。
諫臣們的奏疏如同雪花,紛紛揚揚飄到太極殿,皇後亦因此上疏,然而皇帝態度強硬,絲毫不為轉圜,漸漸地,朝臣們的口風也有所變化。
渭河縣主的滿月禮,便是在這樣的處境下舉行的,其堂皇煊赫,比東宮誕下嫡子時更勝一籌。
皇帝膝下兒女甚多,早就有了孫輩,盡管對秦王妃與新生的孫女不滿,卻不會在這種時候打兒子的臉,刻意吩咐重賞,表明自己態度。
如此一來,這日往秦王府去賀喜的夫人們,神情也愈加恭敬起來。
齊國公府是秦王母家,自然是貴客,齊國公夫人與何毓華初至,便被僕婦引著,往後院去見新出月子的王妃。
鐘意正抱著女兒逗弄,崔氏在邊上陪著,聽聞她們過來,便吩咐人請。
齊國公夫人一如既往的雍容,何毓華也如山茶花似的,雅緻非凡,無論彼此關系如何,情面上總歸是過得去的,鐘意大略上說了幾句,才客氣的打發她們走。
崔氏目光在何毓華格外精細的妝容上略過,輕聲道:“何家動了心思,你別混不在意。”
“做主的是他,又不是我,我再在意,又能如何?”鐘意倒看的很透,輕輕在女兒襁褓上拍了拍,笑道:“再則,好端端的公府,搞得跟三姓家奴似的,好沒意思。”
東宮頹勢這樣明顯,有心人都知道該怎麼選,何家滿心苦澀,卻也只能跳下太子的船,重新投奔秦王,往來反複,未免叫人看不上。
崔氏見她心裡有譜,心思微定,見左右無人,才湊上前些,低聲道:“先前你沒生産,又在月子裡,我怕你燒心,不好過問,現下倒是無妨,這些日子,秦王殿下身邊有人伺候嗎?”
鐘意有些窘迫,頓了頓,道:“應該沒有吧。”
“什麼叫應該沒有?要麼是有,要麼就是沒有,”崔氏輕輕責備她一句,又道:“那這些日子,他都是歇在哪兒?”
鐘意指了指外間的軟塌。
崔氏被氣笑了:“他既有心留下,你這床也不是放不下,為什麼還讓他睡外間?”
“他睡覺又不安穩,”鐘意理所應當道:“要是壓到景宣怎麼辦?”
“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崔氏伸手戳她額頭:“出了月子,晚上就叫乳母帶景宣睡,留住他,知道嗎?”
她嘆口氣,聲音柔和下來:“阿意,你嫁的是皇家,將來不知會遇上什麼事,趁他疼你,早些生個兒子,比什麼都靠得住。男人的心或許會變,但兒子養大了,永遠是自己的。阿孃並不介意景宣是女兒,但你若是能再生個兒子,對你,對景宣,都是好事。”
這都是母親才會說的掏心窩的話,鐘意當然不會不識好歹,輕輕應了聲,道:“我都明白,晚上留他就是了。”
崔氏欣慰的笑,輕輕拍了怕她的手。
……
景宣的脾氣很壞,也很霸道,稍不如意就放聲大哭,哭累了才肯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