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立了位中年男子,儀表堂堂,做武官打扮,聞言發笑,向鐘意示禮道:“怨不得世人皆說居士是仙娥降世,這等慈悲心,便非常人所能有。”
鐘意回他一禮,笑問道:“尊駕是?”
“黎烏不過五品隸官,當不起居士一句尊駕,”那人笑道:“下官是左衛中郎將帳下參軍。”
左衛中郎將?
鐘意心中一動,目光微亮:“可是蘇定方將軍麾下?”
“正是。”黎烏語氣自豪,與有榮焉。
蘇烈蘇定方,前世鐘意不止一次聽過他的名字,李政覆滅東突厥的功績中,他也有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位少年將軍夜襲陰山,攻破頡利可汗牙賬,並以此功勳,遷正四品左衛中郎將。
文幼亭,武定方,這一文一武二人,正是長安近年來最為惹人注目的後起之秀。
覆滅東突厥一戰中,若非遇上了李政這個同樣年輕非凡的統帥,蘇定方的功績,只怕會更耀眼。
不過,李政出身皇家,起點高的可怕,總督二十二州,初出茅廬便可統帥三軍,這是優勢,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劣勢。
千金之子不坐堂,皇帝對這個兒子心懷期待,當然不會再叫他到戰場上拼殺冒險,相比之下,蘇定方便自由得多。
鐘意死的時候,他早已平定蔥嶺,軍至百濟,連破二國,皆生擒其主,皇帝常稱之以“小驃騎”,希望他能如同霍去病一般封狼居胥,建不世功業。
女兒家對於徵戰沙場的英豪,總會先天多幾分好感,鐘意也不例外,笑道:“久仰蘇將軍大名,可惜一直未能得見。”
“快了,蘇將軍同盧國公征討西突厥,再過幾月,想必便會有捷訊傳來,”黎烏跟在她與英國公身後,一道進了前廳,笑答道:“屆時,必然會返回長安。”
有侍女奉了茶,鐘意品了一口,道:“黎參軍怎麼沒有同去?”
“他此次回京,便是為了傳訊,”英國公答道:“只留一日,馬上便要趕回龜茲。”
“原來如此。”鐘意依稀記得前世邊軍曾有時疫橫發,戰力大減,可她畢竟是內宅婦人,對邊疆之事知之甚少,記不得時疫究竟發生於何時何地,今日見了黎烏,倒可提醒他早做準備。
“我翻閱醫書時,曾見前人提及草原瘟疫,言其正如嶺南瘴氣一般,時常奪人性命,”她將自己編撰的那本冊子展開,撕了兩頁下來,遞給黎烏:“有備無患,參軍帶去給軍醫,總歸安心些。”
黎烏受寵若驚,雙手接過:“多些居士記掛。”
英國公有些不以為然,笑道:“居士太過小心了。”
“禍患常積於忽微,而智勇多困於所溺,”鐘意則道:“大軍孤懸在外,小心些總沒壞處。”
“不得了了,居士怎麼跟鄭國公似的?”英國公揶揄笑道:“年紀不大,倒和他一樣愛說教。”
鐘意與黎烏齊齊笑了起來。
英國公既帶了黎烏回府,想是有正事商談,鐘意不好叨擾,起身道了告辭。
英國公親自送她出去,誠摯道:“居士掛心國事,屢有相助,千言萬語,都在一個謝字上了。”
“能為黎庶做點什麼,我也很高興。”鐘意回身笑道:“不必送了,缺的那兩頁,我默錄之後,再遣人送過來。”
二人笑著道別,另有僕婦帶路,引著鐘意出府,轉過長廊,遠遠便見英國公府正門開著,想是有貴客登門。
鐘意停了一停,果然見英國公夫人同齊國公夫人一道入門,後者身邊還有個年輕女郎,裙拖六幅,面容神秀,氣度高雅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