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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都的時候，聽說三姐姐在元家被表兄欺負，還因為沒有大夫問診，病情很是拖了許久，”孟如穆一面翻看著書房裡的擺件，一面好奇道，“三姐姐，當真是如太太所說，你在元家是一個不受待見的人嗎？”
早些時候她在宜陽，身邊有個眼線盯著自己，對於送去宜陽的信自然有法子動手腳，這一點孟如塵也不奇怪。
她的手拂過筆架，從架子上的數支大小不一的筆裡跳了一支來，捏在手裡，頭也不抬仔細瞧，口中不是回複問題，而是反問，“那從你進這個門開始，依你所見所聞，覺得我是不受元家待見的人嗎？”
從碼頭到府裡，從見到元老太太到清涼院的丫鬟們，孟如穆當然能看出來。她想了想後，又換了個問題：“可是咱們進來便只見了外祖母，還有舅舅舅母呢？再說，也還有表兄姊妹吧？他們可是沒露過面。”
孟如塵淡淡笑了笑，不在意道：“我與大房確實有些過節，但過了這麼幾年，表姐想必也嫁了人，不至於存心這麼久。再說我也送了見禮，估計明早就能見到了。”
孟如穆見她不願意多說，心中猜測了幾分，也不願意惹她不高興，於是丟開這個話題，笑著問旁邊的青溪道：“我在長都住了這麼久，還從未離開過這麼遠的地方，也不知這裡有什麼吃食與長都是不一樣的？”
正整理細碎物件的青溪聽了，停下手裡的活，笑著回：“小姐從前在元家，最愛吃的就是松花魚、四喜白玉丸、茯苓糕，整個宜陽也就只有元家的孫廚娘能做出來，就算是外面最好的酒樓大廚都比不上的。”她面帶微笑，問孟如穆，“也不知八小姐平日裡喜好什麼口味？奴婢才可斟酌著挑。”
孟如穆原本是為了轉換話題，此時聽青溪說的菜名，頓時感覺餓了，笑著道：“我不挑嘴，就做三姐姐喜歡的那幾樣吧，也叫我嘗個新鮮。”遂回頭問孟如塵，“三姐姐，你覺得呢？”
孟如塵當然點頭贊同，“當然好。”
接風宴安排在第二日裡，元老太太怕她們姐妹二人趕著早起給自己問安，想著體恤，於是讓丫頭去了清涼院，將宴桌安排在了正午。
這下丫頭們沒去喚，姐妹二人愣是睡到日上竿頭才醒。
想來也是累極了。
只是另一邊，就沒這麼安靜了，反而是怒火肆意。
“娘，你看這像什麼樣子？從昨日回來，她沒來拜見父親母親也就罷了，今日還讓祖母改了原本早上的見禮，愣是改在了中午——”元江江的俏臉滿含著怒火，不平道，“還有啊，祖母真是偏心，明明我才是她的親孫女，她卻去疼一個外人！母親您不知道，昨日我聽聞她來了，特地去了含綠園，誰知還沒走進門便被連翹給攔住了，她還說什麼‘老太太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的話，您說祖母是不是老糊塗了？！”
趙氏眼神複雜，好半天才冷笑一聲：“原以為她走了也就沒什麼了，這些年你祖母明裡暗裡送東西、銀錢到長都給她，這我也忍了，可只知會了你祖母，如今便不聲不響回來.......她當我元家是什麼？來去自如的行館客棧麼？”
元江江怒氣沖沖道：“母親說的是，那孟如塵明顯就是想憑借祖母賴上咱們元家了，祖母傻願意一頭栽進去，可母親你得振作，不能讓她再這麼肆無忌憚下去！”
“別的不說，就憑她害了你弟弟這一點，我就決計不會饒過她！”
趙氏的手指尖冰涼，捏著茶杯的手重重放下，茶水濺了一桌面。
“你們在說什麼？怎麼旁邊也沒個人伺候？”
元家的家主元錦林說著走了進來，見到趙氏與女兒的臉色，很是奇怪。
元江江畢竟年紀輕，還不懂得察言觀色、分勢說話，見了父親，想要將方才的話再倒給元錦林：“父親，你.......”
誰知話還沒說出口，便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下，元江江疑惑回頭，見趙氏正在對著她使眼色。
她與父親不親近，可對於趙氏的一舉一動卻是熟悉，頓時反應過來，改了口道：“我是想問，您一大早出去，是去哪裡了？”
元錦林對於家室府邸本就是個馬虎的人，也沒起疑，坐下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我去前院書齋了。”
趙氏知曉自己這個丈夫是個只忠於書本、對於家室從不放在心上的人，心裡除了偶時頗為怨懟一兩聲，大多數時候她這個縣丞的女兒還是得恭順地做一個好妻子的模樣。
她揚起笑容，走到丈夫身邊坐下，拿帕子細心地給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關切道：“那些學子不過是借讀，咱們不但管了讀書，還將他們的一應供應開銷都承下了，至於能不能有所成，還是得看自己的造化，你再跑的勤快也無多大作用，看看這滿頭的汗。”又轉頭對發愣的元江江道：“還不快去打發丫頭捧水來。”
元江江忙回神，‘噯’了一聲出去使喚丫頭了。
誰知他走後，元錦林的臉色登時頗為嚴肅，口氣也硬了幾分：“大姐兒還在這兒，你方才胡亂說的什麼話？”
趙氏被無端呵斥，原本壓下去的怒氣，頓時換作委屈：“難道不是嗎？那幾個學子裡我看就錦州成天府的吳青生還有些才華，其餘的也都不是什麼好的，在咱們這裡借讀，白吃白住也就算了，還累的你整日操勞，我這是心疼你，難道還心疼錯了？”
見她越發胡說，元錦林眼睛一瞪，呵斥道：“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你個婦道人家懂甚麼？你只知道家宅內院那一點勾心鬥角，雞毛蒜皮的事，這文武場上的事豈是你能亂批的？！”
趙氏心頭的怨氣徹底被激發出來，又是怨又是怒地拍著胸口一副難受的模樣道：“爺這是怪我了？你每天就只知道忙乎學齋、忙乎你那些學子，咱們房裡被人欺負，咱們女兒被人排擠，兒子被欺負，你也都充耳不聞，每天只知道在這院子裡耍耍威風，真到了老太太院裡，就是半個屁也放不出來！”
元錦林是個斯文人，而且還是個飽讀詩書、學富滿腹的讀書人，對於趙氏這樣的粗鄙之話除了怒目相對，卻想不到任何還口斥責的話來說，瞪了半天，最後只憋出一句：“你！你個潑婦！”
趙氏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更是不得了，張口就道：“對！我就是潑婦！我一心為了咱們房打算，沒想到還是你回頭來說我是潑婦，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了！”
元錦林見此更是氣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只得瞪眼甩袖離開：“這等潑婦，我不屑與你相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