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後,楊嬤嬤猶豫著開口:“老太太,二爺他這樣關心三小姐,莫不是還對先太太有念想,連帶著顧念三小姐嗎?”
孟老太太冷哼一聲,手裡的佛珠又叩了一節:“他什麼心思我是一清二楚,不過是記掛著那些物件。那人到死都沒有交出鑰匙,想必早就尋了方法送回宜陽了,哪還等他這樣記掛。但東西一直都在孟府也運不走,三丫頭此次回來,宜陽那邊定然是將鑰匙給了她,也算是她嫁妝裡的一部分。”
這樣的事楊嬤嬤也是頭一回聽老太太提起,不由地就是一怔,“三小姐是嫡女,二爺又這模樣,太太那邊怕是會生出嫌隙。”
孟老太太聞言嘆了口氣:“你說的我又怎會不明白,我由著元靈胡來,也是怕她使性子鬧得安霖心煩,這才不管不問。”
“如今只有看那丫頭是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若她有動作......那就只有罷了。”
楊嬤嬤侍奉孟老太太這麼多年,怎會聽不出這話裡的意思。不由地心下一凜,默默想著這位三小姐可一定不要辜負老太太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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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馥院。
七小姐孟如瑤端正立在案桌前,手裡執著小隻的狼毫筆正在專注的寫字。她黑發如墨,瓜子臉,柳葉眉,特別是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透著一股子靈氣。雖然身量還稚嫩,但立在案桌前像一隻待放的玉蘭,亭亭玉立,惹人注目。
孟安霖從門外進來就是看到這麼一幅畫面,先前的陰霾心情一掃而過,臉上也不自覺掛上了最溫和的笑容。
一旁的夏鶯不由地張口就要喊二老爺,得到孟安霖禁止的眼神,不自覺就將話吞了下去。
一直快要走到桌邊旁邊,孟如瑤才發現身邊站著人,而且還是父親。
“父親,你怎麼悄無聲息的。”孟如瑤嬌嗔一聲,又對丫頭們輕斥,“你們這些丫頭,父親來了也不通報一聲,養你們做甚的?”
孟安霖溫和的笑,滿眼都是慈父模樣,他走過去看案桌上的字帖,孟如瑤不禁羞澀了要拿手去蓋住,誰知孟安霖直接抽起紙頁細看了起來。
孟如瑤見阻止不了,不由地又是緊張又是期待地看著父親。
“嗯,”看了許久的孟安霖終於下了結論,“字型渾然有勁,字鋒體正,雖然對於女子來說有些張揚過餘了,不過……”
他看了眼滿眼期許的女兒,轉了話鋒道:“女兒家就是要別具一格,特別是我的女兒,這樣才出彩。”
得到父親的誇獎,孟如瑤滿面笑容,看起來大方又和善,卻讓人萬不能與那紙上的字型合為一體。
孟安霖四周掃視了屋子,沒看到人,問丫鬟:“太太呢?”
夏鶯上前屈膝回:“太太知會了去請您以後,安排了廚娘做雲菱羹,但思來想去怕廚娘做不好,於是去廚房察看,此時怕正是在親手做。”
孟安霖聽了此話心底不由地一暖,嘴上卻道:“給下人們做就行了,還要自個跑一趟。”
孟如瑤看到他面上的表情,笑著說:“每每父親來了賀馥院,母親就忙的不可開交,生怕父親吃不好、用不好,我這個女兒都要靠邊站,還總在我面前嘮叨,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你個丫頭,又在說我什麼?”
此時門外進來幾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婦人打扮的女人,她容色研麗,妝容精緻不說,穿的衣服、戴的首飾最為貴重,進門後孟如瑤知趣地趕緊走過去親熱喊道:“母親。”
孟安霖見她來了,不由地笑容更深:“你手腕不好,這些事就交給下面的人做好了,事事都要你親力親為,那養這麼多丫鬟婆子幹什麼?”
話裡雖是責怪,但更多的是寵愛與關心。
大太太身後的丫鬟將羹湯從食盒端出來,她親自端到了孟安霖手上,溫柔又賢惠的笑:“也只有老爺的事我才親力親為,看到您身體康健我受再大的苦也是值得的,更何況只是手腕?”
孟如瑤左右看了看父母親之間的溫情,不由地垂下眼瞼笑了。
只是別人都看不見,那溫和的微笑裡還帶了一絲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