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方棹荷在哭。
方棹荷疼的心都要碎了。
方如夢輕輕拍著她的背,彷彿哄著當年在襁褓中的方棹荷,無論現在方棹荷多麼成功,多麼輝煌,對她來說,依舊是讓她心疼的孩子。
臺下的啜泣聲逐漸大了,有不少觀眾已經哭紅了眼睛,但也有觀眾心內疑惑,不是說方棹荷的母親生病了麼,可現在看起來,明明又健康又美貌,哪裡像生病的樣子?
這時,燈光卻悄然照到一個穿著白大褂帶著眼鏡的男人。
溫曜緩和了情緒,接著說:“我還要感謝,當初我媽媽的主治醫生,如果不是他的治療,他的善良,或許我媽媽堅持不到現在。”
臺下的醫生臉一紅,他知道這不是真的,方如夢根本就不是自己治好的,方如夢如何痊癒的他都琢磨不透,可惜那個神秘的男人讓自己來,卻不是說這些的。
總決賽之前,溫曜給晉鋒行打了電話,讓晉鋒行把當初a城負責她媽治療的那個醫生請到現場,說要當場感謝他對母親的救治。
感謝是真,讓黃景康當場聽聽方如夢的遭遇,卻才是更真實的目的。
醫生上了臺,顯然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場面,有些緊張,倒是方如夢含笑的看著他,讓他多少鎮定了下來。
他拿著話筒,清了清嗓子,慚愧道:“其實我沒有那個本事,也對不起今天的感謝,方媽媽得的是帕金森綜合徵,這個病,在我們國內,幾乎沒有治癒的例子,帝都的大醫院不行,我們這家小醫院更是不行。”
“可我們院裡的醫生,已經竭盡所能延長方媽媽的壽命,只是延長。”
“我們心裡其實都有數,這個病,治不好,還需要天價的治療費,方家很窮,方媽媽為了撫養方棹荷已經操勞了二十多年,到頭來自己得了病,卻只能束手無策,我們醫生心裡也不好受。”
“其實,我聽說,當年那個男人過的很好,我曾經暗示過方媽媽,要不要透過法律程式讓那個男人負起責任來,可方媽媽寧可死也不願意,最後我們只能建議她出院,好好過剩下不多的日子。”
“方媽媽離開之後,說實話我對自己的職業産生了極大的懷疑,我在大學的第一堂課,老師帶著所有的學生宣誓,我們要為了世間飽受疾病折磨的普通百姓而努力學習,我們的職責,是給他們帶來希望。”
醫生說到這裡,拿下眼鏡擦了擦眼淚,繼續哽咽著。
“可是對於我極力想要幫助的一家,我卻無可奈何,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投無路,眼睜睜看著他們從醫院離開的背影,我又一次覺得上蒼不公,它讓我失望,讓我無力。”
“可今天的現場告訴我,上天它是公平的,我才要感謝方棹荷,把我心裡的疙瘩,給解開了,你們值得過更好的生活,你們實在是太苦了。”
黃景康手中的打分板“啪”的掉落在地上。
他怔怔的望著不遠處的方如夢,那張一直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美好的臉。
帕金森綜合徵麼?
黃景康渾身顫抖。
如果不是這場比賽,如果不是方棹荷的脫穎而出,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一個人,會不會就在他永遠也不知道的角落,香消玉殞了?
那時候方棹荷該怎麼辦?
他的親生女兒該怎麼辦!
黃景康想要沖上去,緊緊的抱住方如夢,想跟她相認,想跟她懺悔,他知道方如夢一定認出了自己,可她一眼都沒有向這裡看過,就好像黃景康對她來說,已經是一個陌生人了。
黃景康心裡一遍遍歇斯底裡的喊著方如夢的名字,可兩條腿卻像灌了鉛,一動不動,他害怕,害怕承受自己就是不負責任的男人的後果,害怕破壞現在的家庭。
所以他心裡不斷的拉鋸著,動彈不得。
溫曜輕輕掃了一眼掙紮的黃景康,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系統:您是不是還想給他最後一個機會?】
溫曜閉上眼,重新睜開,方棹荷的身體逐漸沒有了絲毫的激動,彷彿已經徹底心死,對黃景康也徹底失望了。
她冷漠又殘忍的緩緩道:“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