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江子若問道。
沈思語這才將自己昨晚的夢境告訴了江子若。
江子若點了點頭,誠實道:“不瞞你說,昨晚我已經進入過你的夢境瞧見了那些場景了,但是我卻無法去安撫夢境中的你,因為夢境中的你根本就瞧不見我的身影。”
“相公,我很怕那個是預見夢。”沈思語擔憂道:“我現在倒是盼著夢境與現實是相反的,他們的身子定會好起來的。”
江子若又如何會忍心讓她如此自欺欺人呢?他只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娘子,你明明從一開始便曉得,在這裡,感染了瘟疫便是等於離死不遠了。倘若能碰上個神醫,定能醫好,但是即便是神醫,也不可能同時醫好如此多人的,娘子你可懂?”
“萬一,我不過道的只是萬一。萬一我當真憑藉著自己的努力感動了上蒼呢?”沈思語問道。
江子若搖了搖頭,道:“娘子,有些事情,我該如何讓你明白才好。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娘子你又何必去趟這趟渾水?古往今來,哪個朝代不曾爆發過瘟疫?你何時聽聞當朝皇帝可以將那些百姓的瘟疫治好?最後不都只是將他們隔離起來,防止更多人感染罷了。”
“木悅,恕我多嘴。”冰蓮也忍不住道:“那些人遲早都是會死去的,還不如給他們一個痛快。倘若因為你的遲疑,而讓其他人也感染上了瘟疫,那便是你的錯了。”
“可是,他們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也是我的子民,我如何能讓他們就如此死掉?”沈思語道。
“那其他人呢?”鶯時道:“那些還沒有感染上瘟疫的人又做錯什麼了?他們同樣也是你的子民,倘若因為你的私心,而讓更多的百姓感染上瘟疫,你又會如何?”
這個問題,當真是將沈思語難住了。
她以前不是不曾想到過這種情況。但是那時候的她以為,依照她如今的性子,她定會直接將那些人處理掉才是。奈何當她瞧見那些人一臉疲倦的模樣,她卻又於心不忍了。
她是大禹的皇帝,她的一句話便可以血洗一座城。但是,她不會做這等暴君。她如今的想法,便是讓那些感染了瘟疫之人的身子變好
“且不僅僅要處理掉那些人,還要將木蘭鎮上的所有牲畜與老鼠皆趕殺殆盡。”江子若嚴肅道。
“可如此一來,我便犯下了滔天大罪啊。”沈思語不禁蹙了眉頭道。
“倘若你下不去手,那便由我去下手罷。”冰蓮道:“本來我這雙手早就沾滿了血腥,也不差這一回,倘若我此回再次出手,可以救活更多的人,也是在所不惜。”
沈思語看著他們如此,只略微沉思了一會,便也點了點頭,當作是預設了。
冰蓮不禁訝然,道:“此時你不應當是責怪我們嗎?當初說好的與你一同並肩作戰,醫好你的子民,可是如今卻要將他們趕殺殆盡,為何你不恨?”
“我並沒有如此資格去憎恨你們。”沈思語平靜道:“我該憎恨的人,是我自己。憎恨我自己當初為何不學醫,為何不將自己家鄉的技術學來,好在此時派上用場呢?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卻根本就無法改變什麼,有些時候,我當真是渺小啊,我根本就不是一個好皇帝啊。”
普安十二年,普安帝下令,將木蘭鎮上所有感染了瘟疫的人與牲畜,皆趕殺殆盡。
那一年的大禹,天空中灰濛濛的模樣,似乎是在哭泣。
沈思語原本以為,經過此事,她可以讓自己名揚天下。奈何,她最終卻只能採取瞭如此方法。她原本還著憎恨那些將感染瘟疫的人趕殺殆盡的皇帝,而如今到了自己這裡,她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去如此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