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耳邊聽見一陣請安聲,才發現跟著玉格格一同進屋來的還有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現在也不過十三四的年紀,青澀中透露出些眼熟的沉穩。
“怎麼你們兩個也是一塊兒來的?”十四阿哥突然說道,那個“也”字拉得好長。
這下,滿屋子裡的目光又來回在玉榮和九阿哥之間轉悠,還有一些落在十三阿哥和玉格格身上。
十三阿哥好像明白了什麼,略為尷尬地看了看九阿哥和玉榮。
而玉格格還不明所以,她笑看了十四阿哥一眼,隨後正兒八經地對太後解釋起來,聲音像靈雀一樣好聽:“額木格1,這花是我在回來的路上看見的,想帶回來給您看看。這花長得特別,還有些咱們草原上的奔放,我想額木格見了,興許心情就更好了呢。十三哥來接我,就順便幫我把這花采啦。”
“是挺好看,叫人給插上吧。”太後果然很高興。
而十四阿哥還在那兒不依不撓的:“吉布楚和,我怎麼聽說是九哥去接你呢?怎麼變成十三哥了?”
說完,他又不懷好意地看向了九阿哥。
“九哥哥有更重要的事兒唄。”玉格格將花交給了一旁的宮女,她似乎突然變得機靈起來,目中含笑,看了看九阿哥,然後看向玉榮。
只一眼,玉榮就知道她又碰上老鄉了。
玉榮從壽康宮回來,特意盤問了九阿哥好半天那玉格格是怎麼回事兒。
九阿哥頗有耐心地跟她解釋了半天,他似是為了跟她多待一會兒,幾乎把玉格格的祖宗八代都給交待出來了。
玉格格是蒙古人,也是太後的遠親,從小就被接進了宮,跟五阿哥和十三公主他們一樣被養在太後膝下。
九阿哥說她因為精通滿蒙漢,格外得太後和老爺子的賞識。她有個漢名玉雀,也是請老爺子賜的,所以才被宮裡的人成為玉格格。
前段時間太後生了一場小病,久不見好,這位玉格格就去京郊的寺裡給太後祈福去了,今日剛好回來。
“那她怎麼喊你九哥哥嘛,又不是公主。”玉榮撇了撇嘴。
兩人坐在翊坤宮的小書房裡,玉榮打著向九阿哥請教漢文的名義,拉著他坐在窗下隨意翻著書。
宮女們還為他們準備了茶點,小爐子上溫著果茶,矮桌上也擺著紫藤花做的小餅。只是兩人的心思既不在書本上,也不在這些茶點上,對花啜茶,白白浪費了一下午的好光景。
“玉雀自小跟我們一起長大的,情同兄妹,我們幾個都是與她以兄妹相稱。而且她跟我關繫好,完全是因為五哥。”九阿哥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解釋,連口茶也想不起來喝:“再說了,她跟十三十四他們年紀相當,關系也更熟稔些,我不怎麼跟他們一塊兒的,你知道的。”
玉榮的目光從書頁上移開,抬手將他推得遠了些,似乎真不樂意了:“反正你都不是我一個人的表哥了。”
“怎麼不是了?”這下九阿哥就有些慌了,忙又湊近了些,決絕道:“那我以後不讓她這麼叫了。”
“真的?”玉榮不信任地瞄了他一眼。
但就是這一眼,在九阿哥看來卻是飽含少女的嬌美情態,勾得人心裡癢癢的,讓他挪不開目光。
“自然是真的。在我心裡,當然你最重要。”他嘴角含笑,看似風流卻十分認真:“今兒我為了見你,都沒聽皇瑪嬤的話去接她。這還不夠表明我的心意麼?你要知道,我現在還得和十弟跟著師傅念書,前陣子和四哥出去了一趟,回來又落下好些功課,這兩日被逼著每天只能睡三個時辰,饒是這樣還很難抽出空來。”
玉榮低下頭去,對他的苦肉計無動於衷。她嘟囔道:“當然不夠啦。”
她以前從未聽過哪個九阿哥明確表示過“她是最重要的”,她從來沒想過這些,因為九阿哥在她心裡也不是最重要的,她亦沒拿自己當言情劇女主角,犯不著計較這些聽著好聽的。
可現在突然聽他這麼一表白,她心裡像被從天而降的炮彈轟炸了一下,變得亂糟糟的。
她原本以為,像九阿哥這樣的人是從來沒考慮過什麼對他是最重要的,於他而言也沒有什麼是最重要的。結果,他不僅有,還這麼堂而皇之、理所當然地說了出來。
也許他剛才這樣說時,並沒有經過什麼深思熟慮,可她聽了,仍然心裡發酸。
他心裡最重要的表妹,郭絡羅氏,真的是她嗎?
“表妹,”他又這樣喚著她,問道:“不氣了,好不好?”
他哄人的聲音很小心,可玉榮卻心不在焉地想著上一個周目的胤禟。
想他低聲喚著自己“蓉蓉”時,那聲音裡的寵愛和痴迷,任是哪個女子聽了都會動心的。
即使她跟他只有那一個周目的緣分,可那個周目的他至少是真正屬於她的。她只是“蓉蓉”,不是什麼“表妹”。
但眼前這個九阿哥,心裡只有他的表妹吧。
“表哥,我們幾年沒見了?你就沒覺出我有什麼變化嗎?”玉榮抬頭,望進他澄澈明亮的眼睛裡。
九阿哥大抵以為她在考他,於是他不假思索地答道:“當然察覺出了。你長大了,長成少女了,變得更漂亮了。”
說著,他長長的眼睫顫了顫,若有所指地說道:“……但也沒以前那樣黏人了。”
玉榮翻了個白眼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