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珍兒昨晚太興奮了,一宿沒睡,眼底稍微有些浮清。可她畢竟是二八少女,縱使熬了一晚也還是好看的。
玉榮見珍兒被引去另一個院子了,也垂目進了堂屋。
她甫一進去就感受到了暖意,地上也鋪著厚厚的紅毯子,眼角一瞥,角落裡還擺著不該這個季節盛放的丹鳳白牡丹,開得正好。
將湯盅呈上去,還沒尋個機會跟九阿哥搭訕呢,就聽窗邊的人懶懶地說道:
“爺今天手痠,你過來伺候吧。”
玉榮一直沒抬頭,只因這也是宮裡的規矩。她起初只看見九阿哥的紫貂外氅垂了一角搭在炕上,在日光下浮著美麗的色澤。聽到他的吩咐,她頓了一下,在心中暗自“嘖”了一聲,走上前跪坐在腳踏上,拿起湯盅,用羹匙輕輕攪了攪,被凍僵的手也活泛了。
她抬手將羹匙往九阿哥嘴邊送去,也跟著抬頭看到了他的相貌。
聲音好聽的人長得果真也不差。
傳說中的桃花眼是沒有的,可他的眼睛也是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一處。玉榮只與他對視了一眼,又舀了一勺湯送到他嘴邊。
一雙薄唇也是好看的,每回嚥下口湯時他都會輕抿一下,看起來似笑非笑的。唇上沾著淡淡的水澤,更使人心動了。
突然,九阿哥張口說道:“可看仔細了,回頭好跟額娘回話兒。”
皇子們自從搬到阿哥所,就也不是天天能見到母妃的了。想必宜妃是會問一些“九阿哥今日精神頭好不好”之類的話,這玉榮倒也想過,只是沒想到九阿哥還如此體貼宮女如何交差。雖然他的話大有逗弄之意,但她也當他心細了。
她這麼想著,也就順嘴說出來了:“多謝九爺體恤。”
九阿哥又是似笑非笑的,沒言語。
她打量九阿哥的時候,九阿哥也在打量她,畢竟他回頭也是要跟宜妃說道兒說道兒的。
宜妃挑人的眼光從來不差。他小時候,宜妃喜歡模樣端莊大方的;過了兩年又喜歡上明媚可人的,像他表妹就是那樣的;再後來喜歡上清秀的……
然而玉榮哪種也不算,只憑一雙靈動的眉眼,就能讓人跟著她的目光走了又走。體態嬌美,跟前些時候在三阿哥那見著的一對芙蓉鳥似的精巧可人。
九阿哥有意喝得很慢,玉榮也不敢喂快了,一來二去她的身子不禁暖和過來了,還覺得有些熱,額上沁出了細細的汗,籠了一層水霧似的動人。
九阿哥心想,就她了。
又過了一會兒,何玉柱回來了。他上前秉了話,把十阿哥那邊的情形說了。聽說十阿哥喝得正歡快,九阿哥也樂了起來。正好一碗湯盅見底,他又招呼何玉柱給玉榮打賞。
何玉柱會意,取出一顆梨花樣兒的金錁子,精美別致。
前些日子在南薰殿上漢學課,師傅在上面講著《鹽鐵論》,他在下面摩挲著金錁子分神,不一會兒就覺得沒什麼意思。回頭下課,他讓何玉柱把所有的金錁子金錠都搜羅出來,送到內務府溶了重鑄,製成各色花樣的金錁子,梨花,牡丹,海棠,梅花都有,底下還紋著細細的如意紋,卷雲紋。他孝敬了宜妃四盒,順便又從她那兒討來了雙倍的金子。
“看你這滿肚子的花花腸子,也不將心思用在正道兒上。”彼時宜妃歡喜地收下,也沒少敲打他幾句。
……
九阿哥一手覆在另一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無名指上的玉戒,他懶散的目光似遠遠地飄在窗外的雪景上,用餘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垂首謝賞的玉榮。
他倒覺得自己沒白費了那番心思,用處多著呢。
玉榮回到翊坤宮,果然被宜妃問了幾句話。
之後幾天,她便一直留在翊坤宮,跟其他宮女一同打掃打掃屋子。看九阿哥的習性就知道他是個細致的人,宜妃自然也是細致的,翊坤宮上下每日都要小小的打掃一遍,屋內擺設不僅要擦一遍,還得適時換些新的。
她就一直兼職著雜事宮女的職位,也琢磨著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九阿哥。
玉榮死後求生意識過於強烈,於是她的靈魂就被十九朝部這麼一個組織給召走了。
她至今不知道這個組織是做什麼的,只知道他們不隸屬肉體凡胎的世界,而這個“十九朝”基本包括中國封建歷史上的幾個時代。只要她透過這個組織的考核並為他們工作,她可以用她的靈魂繼續活下去,只是考核期要在清朝完成。
她想起自己死前那段模糊的記憶,猜測世上可能真有前世今生這麼回事兒,而她上輩子就生活在清朝,當下也就不好奇自己為何被發配到了清朝了。
在十九朝部任職的福利是可以空降任何時代旅遊,順便瞻仰歷史上的偉人,體驗風俗民情。另外沒有派遣任務的時候,也可以滯留在現代社會休休假。
因此就算被打發到了清朝,玉榮也很是開心自得。
之前跟她一起住的珍兒被宜妃給了十阿哥,後來珍兒還同她聊過幾句,話裡話外都是一個意思——
至少十阿哥看起來是個比九阿哥好伺候的,何況十阿哥出身更高貴呢。
於是珍兒在攻略九阿哥的大路上與玉榮分道揚鑣了,歡天喜地被十阿哥收入房中。
這會兒,已經是個男人的十阿哥又開始跟九阿哥顯擺起來了:“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啊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