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初刻,縣衙的更夫提著燈籠轉過街角,忽聞證物房方向傳來劈啪異響。他湊近檢視,只見窗縫裡滲出縷縷黑煙,空氣中瀰漫著沉水香與松脂混合的氣味——那是長生殿用來縱火的特製香料。
"走水啦!"更夫的銅鑼聲劃破夜空,卻在暴雨中顯得很壓抑。許昭從密道爬出時,正見證物房的屋頂竄起火苗,火舌卷著賬本碎片飛向天際,每片紙上的梅花標記都在火光中顯出血色紋路。
"昭兒!"灰熊的低吼從身後傳來,"火裡有音律陷阱!"
許昭猛地止步,驗屍刀劃破指尖——血液在空中凝結成珠,竟不落下。他想起墓室的音律機關,這才驚覺火場中的《安魂曲》變調正在操控氣流,讓火焰呈現詭異的螺旋狀上升。
【閃回·景和十八年】
十六歲的許昭在義莊守夜,琴師曾教他辨別縱火香料:"沉水香混松脂,火借風勢時會發出蜂鳴般的尖嘯。"此刻火場中的異響,正是音律與火焰共振的結果。
"去拿溼棉被!"許昭吩咐灰熊,自己則衝向證物房後門。門閂上掛著枚銅鈴,與蘇嬤嬤的傀儡鈴鐺相同,輕輕一碰便發出清脆聲響。火焰應聲撲來,險些灼傷他的面門——果然是聲控機關。
灰熊扛著溼棉被砸破窗戶,許昭趁機滾入房內。證物架上的賬本正在燃燒,他拼盡全力搶出第一卷《萬獸園支出錄》,卻見火焰在賬本封面的梅花紋上顯露出“丙”字樣——那是知府的實驗體編號。
"他們想燒掉所有與丙相關的證據!"許昭大喊,灰熊已用利爪挖出牆角的鐵盒——裡面裝著林秋孃的襁褓殘片、宋清源的馴獸鞭,以及半枚帶血的金牙。
金牙在火光中折射出詭異的影像,許昭看見知府(丙)正站在火場對面的屋頂,腕間的三段碎鐲閃著寒光。他吹響銀哨,卻聽見對方吹出的竟是《安魂曲》終章——那是林秋孃的死亡訊號。
"昭兒,帶著證據走!"林秋孃的聲音從火場中央傳來,許昭這才發現,火中竟有具人形輪廓,腕間的三段碎鐲與灰熊的銀鈴產生共振。那不是替身,是真正的林秋娘,她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引火物,只為拖延時間。
【現實·證物房】
灰熊突然將許昭推向密道,自己則轉身迎向知府的箭雨。許昭在墜落瞬間看見,灰熊後頸的"獸吻"標記在火光中發出紅光,與林秋孃的碎鐲形成呼應——原來他們的血脈不僅是解藥,更是彼此的燈塔。
"大哥!"許昭的呼喊被爆炸聲淹沒。證物房的樑柱轟然倒塌,他懷中的賬本滲出香灰,與血液混合成黑色漿液,在地面畫出長生殿的輪廓。漿液中浮現出林秋孃的血書殘字:"火起時,第三柱石會露出真面目......"
密道盡頭的火光中,許昭看見知府正將林秋孃的真身推入煉丹爐。她的碎鐲終於完整,鐲子中央嵌著許昭的胎髮,在火焰中化作灰燼。許昭這才明白,母親的每一步都是算計,包括讓自己成為火場的誘餌。
子時三刻,暴雨轉急。許昭爬出密道,看見灰熊倒在血泊中,左足六指旁散落著半枚金牙——那是宋清源的牙齒。金牙內側刻著"生"字,與他手中賬本的"殿"字合在一起,正是"生殿"——母親對新生的期許。
"哥......"灰熊的氣息微弱,"娘說......長生殿的根基......在你的胎記裡......"
許昭摸向後頸,胎記竟在火場的高溫中凸起,形成與第三柱石相同的梅花紋路。他忽然想起血書殘片,原來真正的長生殿核心,一直藏在他的血脈裡,由母親的血與他的胎記共同封印。
知府的身影再次出現,手中揮舞著完整的三段碎鐲:"許昭,該讓這場鬧劇結束了!用你的血開啟生殿,我可以讓你母親活過來......"
許昭握緊驗屍刀,刀刃上的狼血印記與胎記共振。他想起林秋孃的最後一句話:"真正的長生殿,在每一個允許罪惡滋生的人心裡。"揮刀斬向碎鐲的瞬間,胎記的疼痛達到頂峰,卻也照亮了知府眼中的恐懼。
丑時初刻,縣衙廢墟中。許昭抱著灰熊走向萬獸園,身後的火場傳來《安魂曲》的終章。他知道,這場大火燒燬的不僅是證物,更是一個時代的罪惡。懷中的賬本已被血水浸透,卻顯露出隱藏的地圖,那是通往長生殿的最終路徑。
灰熊忽然輕笑,指向天際:"看......娘在天上......"
許昭抬頭,見暴雨中隱約有梅花形狀的火光,那是林秋娘用生命點燃的訊號。他握緊灰熊的手,發現他的脈搏正在與自己同步——那是三胞胎最後的血脈共鳴。
丑時三刻,萬獸園廢墟。許昭將灰熊安置在長生殿遺址,取出母親的銀戒與父親的頭骨。當銀戒嵌入頭骨的胎記位置時,地面裂開,露出藏著長生鎖的石匣。鎖上刻著與他胎記相同的梅花紋,而鑰匙,正是他的血液。
"昭兒,"林秋孃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用你的血,讓長生殿永遠沉睡......"
驗屍刀刺入掌心的瞬間,許昭後頸的胎記化作一道光,與長生鎖產生劇烈共振。石匣開啟的剎那,所有的痛苦、仇恨、謊言,都在光芒中灰飛煙滅,只留下一枚刻著"昭"字的長生鎖,和遠處傳來的,真正的嬰兒啼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