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東贊不知道他們如何取水的,他只知道,他們真的該走了。
“大相啊,士卒對大食人的怨念很大啊,他們來了這麼久,損失得最少,如今還有九萬雄兵,而且,他們....”
阿史那賀魯的話,被祿東贊截斷了,他艱難的咳嗽了一聲,然後對著門口揮了揮手。門口計程車卒,就已經全部站了出去,守護好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
“大汗啊,要想利用一個人,就好比想要騎一匹馬兒一樣,你得給他點草,給他點甜頭啊。穆拉希德這家夥,以前總以為自己厲害得很,總以為自己的軍卒,天下無雙,如今倒好,他敢與劉旭正面抗衡?他不敢啊。”
祿東贊說完,阿史那賀魯點了點頭。
“但是說實話,他的軍衛,確實是厲害的,咱們又拿他沒有辦法。你說給他甜頭,又是什麼意思?”
祿東贊笑笑。
“甜頭自然是甜頭的意思,人在付出代價之前,總得有個希望。其實他穆拉希德打的什麼主意,我難道不知?他用少量的代價,觀摩大唐的軍陣,為他們以後東徵或者防禦做準備。嘿嘿,按照大唐人的說法來說,那就是,算盤打得不錯,可惜啊,他打到了老夫的頭上!”
阿史那賀魯有些愕然,祿東贊卻是沒理睬,他繼續說。
“大唐,咱們是打不下來咯,劉旭這個王八蛋,真正的是活成了王八,活成了刺蝟,打了這麼久,傷的還是咱們自己。
所以啊,大汗,咱們該撤退了。咱們來與大唐爭鬥,本就沒存著一個必勝的信心,本就只是為了賭一把,本就是為了試探一下。如今,目的都已經達到了,咱們既侵擾了大唐這麼久,拖住了他們這麼久,咱們該走了。”
阿史那賀魯算是有些驚訝了,準備撤退了?
“自然是要撤兵的,老夫一生當中,縱橫無數,但是卻沒有一個弟子,大汗你靈性,智慧,老夫這幾年來,一直想要你多看,多做,多想。教你一切。當然了,老夫,也是有私心的,老夫總想著,你若是將來有一天,能再回西域了,還請您念在老夫的面上,照拂一下老夫的族人。”
阿史那賀魯緩緩的點頭,他自然看得出來,所以,祿東贊這樣說,他是相信的。
“你要走,就得有人為你拖住大唐的軍衛,劉旭的軍衛看似笨重,但是他的駱駝馬匹極多,他們真正要動起來,那也是迅速得很。要追大汗你,那也是簡單,其實他不用打你,就這樣吊在你屁股後面,你就疲於應付了。
所以,要想舒舒服服的撤軍啊,還得有人替你撐著。劉旭打了這麼久,他會沒有火氣?他會不想著將咱們殲滅在這裡?他會放咱們走?不會啊。
所以,那個頂住劉旭的人,必須要吸引他的仇恨。老夫自然是首選,但是老夫如今,也是沒了徵戰的能力咯。剩下的那麼點軍衛,老夫還想著,他們能回到高原去看看。那麼,除了老夫,還有誰?自然是薛延拓人,吐谷渾人,還有,就是這個穆大將軍。
劉旭如此仇恨外族人,那那個大食人,他會放過?聽說,不僅是陸路之上,就是南海啊,大食人的海船,也打過去了。
這樣算起來,劉旭與大食人的仇恨,那就更足了,他不會放過他的。但是穆拉希德的兵馬,又是騎兵為主,他要跑起來,咱們這些人,可就當了他的替罪羊了。
所以,咱們得先發制人,明日,咱們沖鋒的時候,要將大食的軍衛,安排在前面一點,記住了,咱們後面的軍衛,一定要頂住大食人,不讓他們後撤!劉旭能用戰車陣,咱們能用拒馬陣,死死將大食人的軍馬,都攔在中間。
當然,還有薛延拓人,吐谷渾人,他們喜歡吵鬧,咱們就擺著一副與劉旭拼命的架勢,讓他們好好打,等他們交上手了,記住,撤退。馬上撤退。千萬不能耽擱了。
那些重傷的軍衛,甚至輕傷的軍衛,千萬不能帶著了,三伏的天氣,能熱死人,受傷的人,死亡的人,滋生蚊蟲,最容易得瘟疫,一個人,或許就能禍害了一族人。咱們得果斷,得心狠啊!
殺了大食人的後勤部隊,搶了他們的輜重,然後咱們就走。全是最強壯的軍士。聽說,碎葉城,還有俱蘭城的沙盜,已經在前面為咱們開道了,他們搶別人的,咱們就跟在他們後面,搶他們的!”
阿史那賀魯不得不佩服祿東贊的安排了,他也覺得自己非常幸運,沒有做這個老頭子的對手,而是做了他的盟友。甚至是徒弟。
外面的戰鼓又開始擂起來了。
祿東贊披了甲冑,又走出了大帳。
這一次,薛延拓和吐谷渾的人,是為兩翼,其他的,自然是最中間。
這又是決戰的姿態。
但是這樣的決戰,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次。他們都已經麻木。但是沒人敢逃跑。因為逃跑,會死得更快。而且,是死在自己人手裡。
祿東贊笑著對穆拉希德點了點頭,然後,沖鋒的牛角吹了起來。
天地一片喊殺之聲。
劉旭站在了中軍,緊皺著眉頭,他發現,今天的攻伐,好像不太對勁。
拿著望遠鏡看了許久,然後,他眼皮子一跳。
“祿東贊,準備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