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子,一陣子是多久?”侯孟失魂落魄地問。
洪丹苦勸:“侯侍郎請回吧,陛下已經足夠寬宏大量了。你身上已經沒有後宮令牌,侍衛等下會請你出去,請別讓小的們為難。”
話說到這份上,侯孟也沒臉繼續待下去。他晃晃蕩蕩起身,朝著宮外走去,即將出宮門之前,一輛馬車在他面前停下。
馬車上走下一個人,用白布纏著半張臉,另外半張臉蒼白至極,一身灰色的衣服,冷冷地看著周圍。
恍惚下,侯孟認出來,來人居然是南宮靜。“南宮靜,你居然沒死?”
馬車完成了任務,飛快離開。南宮靜和侯孟對立,冷冷問道:“你不也還活著嗎?”
侯孟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話。他一定會去給陸憐星求情,其實求情之前,他就算好了佔瑾元不會殺他。可他憑什麼那麼自信不會死?他內心湧出一陣悲哀,“我錯得糊塗……”他抬頭問,“你的臉怎麼了?”
“或許你的父親更清楚。”南宮靜說。
侯孟低下頭,“我父親……是了,她從來沒傷害過我,我怎麼會懷疑她……終究是我錯了……我錯了……”
他呢喃一過,突然撲向南宮靜,斥責問道:“你為什麼要背叛她?她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背叛她?”
“你可知南宮一族已滿門抄斬了?”南宮靜舒心地大笑起來,彈開侯孟抓著自己的手,又笑道,“我盼了一輩子,終於不用再當南宮世家的人了。陛下對我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瘋子!”
“你不瘋嗎?”南宮靜諷刺地笑問,“身為面首,從一開始你就沒做好身心都貢獻給陛下的準備,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哈哈哈……”侯孟也大笑,“你連有功夫這件事都瞞了數年,現在居然高高在上地批判我的忠誠。我至少從未有過叛逆之心,你呢?南宮太傅?”
南宮靜瞪著他,不說話。
侯孟大笑著走向宮門,在南宮靜背過身後,又聽見他的笑聲中發出了哭腔。
他們一個人走向外面,一個人步向深宮,夕陽下,終於互相隱沒。
南宮靜悄悄隱入東宮,佔齊盛坐在桌前正看著書,聽到動靜後,他抬頭,看見是南宮靜,欣喜笑了,起身道:“太傅!本宮就知道皇姐不會殺你的!”他從書底下拿出一張手絹,上面有幾行已經淡了墨跡的字。
南宮靜跪下,說:“臣負了恩寵,前來領罪。”
“不,你沒有!”佔齊盛將他扶起來,看著他臉上纏著的紗布,他伸出手摘下了一半。南宮靜觸不及防,趕緊捂住了自己的臉。然而佔齊盛已經看到了,他嚇得後退兩步,“是皇姐?皇姐怎麼能這樣?”
“她為什麼不能這樣?”南宮靜低著頭,“是臣先背叛了她……是我該死……”
“可是……”佔齊盛緊握手絹,“本宮知道,你沒有。”
“我有。”南宮靜含淚抬頭,“從一開始,我就是家族安排在皇宮的奸細,長公主的事情也有我的謀劃,倘若我沒背叛,我應該像曹鴻一樣……”
他說完,絕望地坐在地上,呢喃:“不可能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見我……我一時妒火攻心,差點釀成大錯,有什麼資格求原諒……”
“本宮知道,太傅有難處。”佔齊盛蹲下來,放了手中手絹,輕輕拍著南宮靜的肩膀,“皇姐會明白的。”
地上的手絹緩緩攤開,模糊的字露了出來:長公主即將叛變,望太子小心。
另一邊,失魂落魄的侯孟回到家中,便聽見侯夫人在廳內嚶嚶哭泣,說著:“孟兒要是有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娘。”侯孟進門安撫了她兩句,看向同樣坐在一旁,卻一言不發的侯芳,“爹,孩兒想和你聊兩句。”
爺倆進了書房,屏退了下人們,侯孟才平靜問道:“爹,是你讓人割了柔兒的舌頭……”
侯芳驚訝地看著他,問:“你怎麼會……陛下說的?”
“她沒說!”侯孟突然大聲起來,“就是因為沒說,我才覺得痛心!你眼見著我出門,卻沒有攔我的意思,讓我白白傷了她的心!爹,你為什麼這麼狠心!”
“我狠心?”侯芳拍著自己的胸膛,吹著鬍子說道,“那是她作為帝王該承受的!我實話告訴你,今天你就算血濺長生殿,那也是你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