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教名。
克洛伊回過頭去看向他,微微瞪大著雙眼,眼眶裡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漸漸流了出來。
利威爾神色一斂,微微低下了頭,伸出手來指了指在他前方的一個用鬥篷包裹住的柱狀物體。
克洛伊只感覺自己在那一瞬間就快要癱倒在地面上。
可是她沒有。她吃力地走上前去,接著緩緩蹲下身來,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撥開了那層鬥篷。
鬥篷裡裹著的,是一隻斷臂,粘稠的血液已經完全凝固。
“我們找到比爾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埃爾文說這樣的屍體已經沒有必要帶回去給家屬了,所以我們只將他的手臂帶了回來。”
……
利威爾冷漠的嗓音飄蕩在克洛伊的耳畔間。
克洛伊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墜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深淵。
“威廉姆斯醒了嗎?”
“今天早上已經醒了,只是神智還有些不清醒,但是也難怪,畢竟是受了那麼大的打擊。”
“唉,可是在這一次壁外調查中死去的人,又有誰是不可憐的呢?”
……
今天的食堂,只剩下了愛麗絲一個人端坐在座位上。可是她卻連一丁點胃口都沒有。
霍夫曼和比爾都沒能成功地從牆壁外面回來,而克洛伊受到了很重的打擊,至今都不願意開口說話。
這幾天,克洛伊收到了家人從內地寄過來的信件,可她只是將所有的信件拆開來看了一遍,卻沒有拿起筆來寫一封回信。
因為她根本沒有那個勇氣。
她沒有勇氣告訴父母,比爾已經離世的訊息。她也沒有勇氣向他們坦白,她沒能好好地保護他。
她原本想要怪罪利威爾,為什麼明明答應她要保護比爾,可是到最後……卻只有他自己平安回來了?
但當她見到利威爾雙眼中那絕望的神情的時候,她卻又感覺,任何責怪的話語她都無法說出口了。
這幾天利威爾一直有來看望她。
今天早上,他將一枚自由之翼的紋章輕輕地放在了克洛伊的床頭櫃上,克洛伊並沒有轉頭看它。
她知道那是屬於比爾的紋章。
“為什麼……”
一連幾日不願意說話的克洛伊,在此時終於開口了。
“為什麼,你能夠做到獨自一人活下去?”她抬起頭來,看著利威爾問道。
利威爾猛地怔住了。
“你應該也很愛法蘭和伊莎貝爾吧……把他們當做家人一樣愛著。”克洛伊幽幽地說,“既然如此,你難道不會因為自己沒能拯救他們而煎熬悔恨嗎?”
利威爾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才緩緩地開口道:“你以後怎麼打算?”
“什麼……意思?”她不是很懂利威爾問出這個問題的意義。
利威爾淡淡地道:“你是為了你的弟弟,才加入調查兵團的,對吧?既然如此,對於你來說,繼續留在這裡不是已經變得沒有意義了嗎?”
克洛伊聽後用力地咬了咬下唇。
的確,這一切在比爾死去之後都變得毫無意義了。
可是,她又怎麼可能就這樣返回故鄉呢?
她沒有那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