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溫暖感是劉沁許久沒有感覺到的了,爺孫二人這幾年來,劉家的大門無人扣過,沒有人為他們鳴不公,沒有人會照顧老弱。
“就算那個少年不足為慮,”李廣環抱起粗壯的胳膊看向車窗外,“那個叫柳真的女孩也配不上赤霄。”
“那我更……”
“你需要成長,成長!”李廣喘了幾口酒氣說。
別老是這副不中用的樣子。
“來。”李廣將小口瓶蓋倒上幾滴二鍋頭,遞到劉沁面前,並審視他的雙手。
這已經是最小程度的暗示了,在我的那個年代,像你這麼大的孩子已經腰邊掛著十幾個匈奴人的頭顱了。
劉沁沉默地收下瓶蓋,不發一語地抿下去,熱辣穿喉而過,他忍著咳嗽和嘔吐的沖動抓起裙擺,緊蹙眉頭大口喘氣。
召喚他的那個晚上聽李廣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功績和未來的計劃的場景,簡直是沒有發生過似的。
至少這次他沒發出聲音,李廣滿意地拍了拍劉沁的肩膀,下次可以再加一些量了,遲早把他培養成豪氣沖天的男子漢,也算對得起他父親了。
“記住,不管怎樣,我們想辦法把赤霄奪回,我再把我的陵兒拉攏過來,這樣趁著袁林兩家沖突,奪回秋白潭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再接下來,不斷吞併擴張,無論敵人有多少英靈魔法使我爺孫兩把弓都不會畏懼。
李廣滿意地對空氣點頭。
“那個……”劉沁突然用鈴蟲般微弱的聲音說,“其實,我覺得赤霄在真公主那裡……挺合適的……”
李廣聽到這句話,一臉怒氣地望著劉沁。說實話,對這個新主人忍了很久了。
柳真算哪門子公主?更何況給她名義的劉秀又算得上什麼?不過是景帝的庶子長沙王一脈,幾代下來血脈不知道歪到哪裡去了。我李家祖上雖侍秦,但對大漢忠心耿耿,除了那個不肖的孫子外……算了,舊賬還是不提了。
“小沁,你的資質很好,總有一天要承擔起家主的重任……當然,如今時代不一樣了,我自然會接受新的社會秩序,”
他望向窗外漆黑的隧道,卻只看到玻璃中自己的蒼老面孔,
“雖然我一開始也看不懂,但這本來就是一個人們的興趣十分異常的世界……”
他碰了碰粉色的小肩膀,發現並沒有縮起來的跡象,便繼續說,“雖然我們那個時代也有一些美男子衣著粉黛,但……”
劉沁雖然仍舊保持沉默,卻做出了稀奇的反應。
他選擇不取出口袋裡的沙丁胺醇氣霧劑,而是將手指頭搭在車窗按鈕上,輕輕一按。
呼呼呼,冷風不斷灌進來,酒氣和壓抑一下子散去很多。
你有在認真聽嗎?!!
李廣被這個動作氣得不行,卻也什麼都不說,一直瞪著劉沁。
一直不敢看過去的劉沁低頭踟躇了片刻,又按下車窗按鈕,車內再次歸於平靜和溫暖。
李廣重新梳理思路,不管怎樣都是為他好,這麼做或許讓他反感,但有言在先,我打心底裡不喜歡這種沒骨氣的男人。
李廣繼續說,“你總是要戒除掉這些不良習慣。”
“不。”劉沁用細微而堅定的聲音答。
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話,任何人都會覺得劉沁是一個白嫩姣好,長發披肩,身材苗條柔軟的女孩子。
舒適感不斷充盈的和平年代促成了時尚和演藝圈對男色的追捧,但這和劉沁無關。
喜歡就是喜歡,做自己,為什麼不可以呢?
“身為帝王之後,這麼做會讓祖先……”李廣忍著慍怒重新措辭,“聽好小沁,女人天生就是被男人征服的,身為男人一定要有徵服別人的覺悟。”
劉沁決定抗議。
“曰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劉沁小聲說。
——《離騷》,屈原將君臣比做男女。)
“你說什麼?”
“任何事物都有雌雄兩面……”劉沁紅著臉看向李廣,“既然是臣子,就算是男人……不也是被君王征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