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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碧藍的浪潮中穿梭著,他在心底盼望著自己能追上一個身軀。
模糊而清晰的那個背影總是如此,但自己還是在這裡,全身的痠痛和灼熱很快令他無力地漂在一片白沫中,嘩嘩嘩的聲音在耳邊拍打,當他在滿目瘡痍的內心深處這麼想時,
他沉入了海底。
海龜、海草、紅色的珊瑚、耀眼的珍珠、魚群從指縫中穿過,滑溜溜地貼上他的臉又鑽進他的衛衣領口在他的表膚嬉笑和跳舞,沒有什麼酥癢感而是細胞的刮擦和拍打感。海浪過濾後的斑駁光影投射在他的額頭和臉頰,文承劃動雙臂繼續下潛,很快看到海底厚厚的塵土,四散的骨頭和破碎的陶器,到了這裡除去全身傳遞來的壓迫感,光影的交織也越發深邃。
他閉上眼睛,很快墜入在窸窣的光影幻境中。
如同死人一樣的眼神凝視著視網膜中的黑白交替,慢慢幻化為一個人影,那個人無悲無喜,不會透露一句話,留下的不過是門口的一抹微笑。
一家人總應該在一起,吹著空調、兩個勺子舀起同一個半球型的西瓜、爭搶電視遙控器或者馬桶、嫌煩了便互相嚷嚷或者一言不發。而作為最細枝末節的維系手段,便是女人端上飯菜,兩個男人拿起筷子,有一句沒一句的找著都不感興趣的話題。
當然,他不熟悉、也不需要這些,集體無意識早已經被他慢慢化解為獨立的心智——為了心愛之人,而不是以血緣維系的原生家庭。
文承用上最後一股力氣撥開海底的沙礫,用手撫上一個晶亮的玻璃罐,咕嚕出最後一口氣泡後,頭頂灑下一束光。
氣泡裡裝著一個談不上仇恨,也談不上喜歡的稱呼。
◇
成就奇跡的並不是天賦,而是執念。
文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本能地抬起手臂在幹燥的空氣中畫出一道弧線。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睜開眼睛是昏暗的天花板和微光的ed頂燈,模糊的視線中是一名女子的笑顏,纖手正撫摸著文承額頭。
她是誰?
蘇濛?柳真?小竹?
都不是。
「師……父……」文承對著金發美人喃喃地開口,眼球仍渾濁著,卻露出傻笑。
「哎呀,徒兒醒了呢。」慵懶的聲音聽起來卻像是天使的豎琴。
不知為何,總覺得好安心。
「哥哥!」小竹正坐在右手邊的床沿,發現文承醒了後立刻撲了上來,抱著文承的脖子許久才放下,被凱瑟琳一個眼神凝視後,知趣地走到角落裡,湊到蘇濛旁邊回頭看著哥哥。
而蘇濛則坐在角落的書桌前熟練地在膝上型電腦上敲打著,她只是忍住了撲過來的沖動,轉為暖暖的回眸一笑。
她在敲打什麼呢?什麼事這麼重要連過來看我一下都不肯……
文承慢慢喚醒身體後坐起來,發現痛覺盡數消散,只剩下胸口的灼熱殘留。被子裡是赤裸的胸膛,腹部已完好無暇,而沾著血汙的t恤已經不見,也不知是誰脫的……先不管了。
奇怪,柳真呢?原來疲憊的紅色女孩正在另一張床上側身熟睡,長發零亂地披灑在枕頭上。
「唔……幾點了?」文承揉了揉眼睛。
「10點。」蘇濛頭也不回地說,並繼續在鍵盤上敲打。
「十點了!」文承大驚並跳下床,發現只剩下一條內褲,於是小竹知趣地背過身去,凱瑟琳則絲毫不迴避地含笑打量他文弱透骨的身軀,而蘇濛則頭也不回,用溫柔些許的聲音答,「上午十點,文承,再休息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