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凱瑟琳將小竹放到文承懷裡,站起身抖了抖白裙的灰塵。
文承跟在凱瑟琳後面,不多時來到聖心堂。作為已經超過幾十多年的老建築,沒有經過任何修葺改造,院子裡甚至還遺留著上一個時代建造的枯井,這裡本是本世界教會的産業,凱瑟琳的靈核穿行來到這裡後,憑借委員會裡少數知曉聖堂帝國的老魔法使們,才得以在這裡落腳。
至於為什麼會幫助柳真,則是在她初來乍到時,柳真幫了她另一個忙。
雖然根本沒有聖堂帝國授權,但山高皇帝遠,狐假虎威這樣的事自然熟能生巧,這是凱瑟琳奪回繼承權的據點,柳真既用購買高息帝國國債的方式為她付了買教堂的錢,也為她準備好了這樣無暇的軀殼。
聯想到沒有公民身份的魔法使也有被獵殺的歷史記錄,買下這個聖光和靈氣十足的教堂以掩蓋自己的聖堂氣息,絕不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穿過最後的荒蕪石階,眼前是敞亮的禮拜堂。
凱瑟琳指了指講臺一旁的石質聖臺,上面鋪著一塊紅布,文承將小竹放下。
凱瑟琳取過一杯聖水,首先用右手托住小竹的後腦,用左手沾了幾滴聖水,分別點在小竹的額頭、心口和兩肩,接著按住她的額頭念念有詞,撥出一陣陣白光。
過了幾分鐘,小竹抬起頭來。
凝望著下午的陽光照射下斑駁的彩色玻璃。
就在空空蕩蕩的白牆上,十字架上釘著一個受難的男人。
恍惚著睜開幾次眼睛,小竹的目光停留在十字架上,男孩的背影說,真的要這樣嗎,之後可以想別的辦法。金發的女子說既然宣稱了就要認真地履約,藍色校服的姐姐一言不發地背對兩人,用濕毛巾擦著小竹的額頭,姐姐似乎有心事的樣子,即便是透過鏡片,小竹仍然可以看到姐姐眼球裡深邃的星空。
「哥哥……」她喃喃道。
「我在這。」文承回頭,握住她的手。
「那個呢……這是哪……」
「這裡是聖心堂,小竹,接下來是你的受洗禮。」凱瑟琳說。
「真的要讓她皈依嗎?」文承對師父渴求。
「那個呢……」小竹發出虛弱的聲音。
文承和凱瑟琳不再言語,陪著蘇濛一起,三個人等待著小竹接下來的話。
為什麼哥哥會和一個金發姐姐爭論些什麼?是我的事嗎?受洗,受洗是什麼?
皈依這樣的事,真的有那麼慎重嗎?
她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沉睡的記憶被喚醒。
大約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小女孩就這樣在一片花園裡醒來,有陽光,有鳥鳴,桌上的麵包可以讓她吃個夠,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作為英靈的棲息花園,她沒有出去的資格,只有靜靜地等待命運的選擇。
等啊等啊,女孩始終孤零零地一個人,陪伴她的只有吃不完的麵包。女孩就這樣吃著,一片接著一片,不知不覺被新的空虛所替代。
為什麼,沒有人來把我領走啊……
為什麼啊……
是我真的太弱了嗎?
誰來……陪陪我也好啊……
僅有的時光就這麼一點一滴過去,直到最後的24小時。
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她不能呼喊,不能肆意發洩,只能等待生命的最後一天慢慢消逝。
陪伴她的只有重複了一萬遍的鳥鳴,始終懸在天空的陽光,吃完了又會重新堆滿的麵包。
就這樣,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消散了嗎?在寂寞中消散了嗎?讓父親的靈魂孤零零地繼續漂泊下去嗎……
直到背後那扇從未開啟的門發出清脆的聲響。
「哥哥……」小竹朝他虛弱地笑。
「小竹,不用勉強,哥哥會想別的辦法保護你的。」
「那個呢,如果可以讓哥哥減少麻煩的話……」小竹伸出冰涼的小手,摸了摸文承的臉,「我願意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