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的體徵墜落到10。
她卸下殘餘的鎧甲,淡淡的月色散射進來的大廳內,女孩的白裙早已染成血紅,灑落的長發在空中翻騰,袖子上還有一絲黑色的衛衣纖毛。
「絕不……投降!」
她將最後一絲體力用在正前方的目標,千裡雪的針尖刺出密度驚人並且具有實體的白色光焰。從轉過身後靜靜佇立的姿勢,轉而將凝聚了全部力量的右臂水平刺出。
一片寂靜之後,火網像各個方向的鎖鏈一樣穿透了女孩的身軀,無論是肩骨、肋骨還是腰際都被子彈穿透地顫抖起來。最後因背後的一顆子彈而弓起,並向空中吐出一口血,子彈刺穿了脊柱,連帶著白色的脊液從胸前溢位,文竹捂著心口落下眉角,鮮紅汩汩地從口中溢位,卻維持手臂的力量用細劍支撐著身體。
硝煙散去後是一片寧靜,大約剩餘數十隻的軍械犬停止了射擊。兩只帶著鉗嘴的機械犬從殘骸中掙紮著拼裝完畢,它們沖到女孩的腳下向上一個撲擊,文竹的雙膝應聲折斷,女孩跪了下來。
文竹向兩只爪牙瞪出怒火,揮出千裡雪將它們切碎,再次支著劍站起來,膝蓋不住顫抖。
「砰砰!」兩顆急促的子彈將她的手腕劃出兩道切口,女孩齜牙深吸了一口氣,面露苦色鬆弛了手掌,千裡雪咣當一聲倒在地上。
「絕不!」女孩咬著牙,忍著膝蓋的痛楚重新站穩。
軍械犬慢慢收縮包圍圈,女孩身後的一隻咯噠一聲上膛,將散著熱氣的槍口對準她的後腦。
「爹!」文竹帶著一絲顫抖發出倔強的哭喊。
文承看著這一幕攥緊了胸口的衛衣。
這不是為了回應她父親的期待,或是某家王朝的責任感。即便是被小人、昏君所包圍的修羅場,也有不可逃避的理由。
這也不是對異族有多麼大的仇恨,而是因為她天生的倔強選擇了化為英靈繼續戰鬥下去,哪怕再弱,哪怕再無人問津。
她不想逃避,逃避就是對先一步離去的哥哥和母親的否定,對全族兩百多口人殉國的否定,對任何一個鐵蹄下的冤魂的否定。
屬於她的阿瓦隆之庭,又或者是瓦爾哈拉,不在遙遠的彼方,而是父親魂牽夢縈的一座小莊園。只要湄園之夢還在,只要父親隱隱約約的靈魂氣息還在,哪怕世上只剩下自己,也要決絕地繼續走下去。
像是命運的牽引,這些思緒忽然鑽進了文承的心房,他不知這一切為何發生,抑或是記憶碎片的作用,一切不得而知。所謂命運的共同體,便是如此,無需任何傳遞方式的心靈共鳴,哪怕相隔再遙遠,心頭的一聲呼喚也會讓彼此驚醒。
其實從花園裡遇到她的那一刻起,文竹從來就沒有令文承感到不齒,相反,這令他明白什麼才是耀眼,不同於他那位同桌女神的方式,而是屬於弱者的耀眼。
「不,這正是我所期待的吧,生死與共的英靈。」文承喃喃地苦笑。
超越任何意義的。
果然啊……柳真的警告,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冷血的話,所有的預防針都沒用了。
救?還是不救?這是他第三次問自己。
「文竹!」
他的名字叫谷文承,在接下來的數月裡,他都不會為這個決定感到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