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回應,一邊低聲問石越卿:
“怎麼回事?你們這兒怎麼大家都認識我似的?”
他說:“我把你在tube上的彈琴影片都給他們看了。”
“石越卿你……”我無奈,然而轉念一想,又覺不對,“等等,沒這麼簡單吧?他們要是光看了影片,怎麼都管我叫rs.石?你老實交代,還說了什麼?”
他很無辜地看我:“真的沒說什麼,就說……是我夫人彈的。”
我瞪大眼睛,剛想說話,迎面又走來一個認識我的人,同我打招呼。我笑臉相迎,將那人送走以後,我狠狠地捏了下他的胳膊。
“你們這裡還有不認識我的人嗎?”我掩面。
石越卿笑起來。
“應該是沒有了。”
我:“……”
那天的聚會上我見到很多他的朋友,談天說地間,不知不覺就已經很晚。我還見到了一位很久不見的人,沈磐。他是何苓姐原來在清華時的師哥,自從何苓姐畢業,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他的博士已經是最後一年,現在一邊準備論文,一邊在銀行實習。
我奇怪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他解釋說他工作的銀行對石越卿他們完成的這個專案有投資,他是跟著他老闆來的。
“小滿,世事難料,我真沒有想到你會和石先生走到一起。”沈磐說。
他看看我,又望向石越卿的方向。石越卿這時並不在我的身邊,他的什麼也要把他拽過去一起。在烏泱泱的一片人群中,他就像是自帶萬丈光芒,令我總能一眼就看到他。他站在車子的概念模型旁邊,大部分時候是聽人說,只是偶爾補充兩句。但只要他說,大家都聽得很專注。
我費了好大勁才把眼光從石越卿的身上挪回來,“我也沒有想到。有些事情總是發生在意料之外,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我聽說他跟家裡斷絕了關系,放棄了繼承權?”沈磐的眼鏡片有些反光,“是真的嗎?”
這些事情是石越卿的私事,雖然也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但是我下意識地對沈磐這樣的詢問表示反感。
於是我含糊其辭地答道:“可能吧,這些事情我都不懂,他沒跟我說起過。”
沈磐推了推眼睛框,“要是真的話那可是犧牲大了。雖然他爸的律所現在輿論不斷,但是畢竟也是那麼大的産業,說放棄就放棄了……”
他唏噓的語氣令我心裡很不舒服,於是我啜了一口紅酒,轉了話題。
“最近還跟何苓姐有聯系嗎?”我問,“她畢業了以後就再也沒有訊息了。”
“她回國了,現在在完成她的兩篇碩士論文。”沈磐想了一想,又說,“其實何苓也在考慮要不要讀博,畢竟現在這個就業形勢,她就算有雙碩士學位,沒有背景,也很難進高校任職。”
“有了博士學位就能進高校任教嗎?”
沈磐苦笑:“怎麼可能。博士學位只是敲門磚,有了不一定進得去,沒有就肯定進不去。那麼多人都拼死拼活的讀博,難道還真的都是想要在學術領域上如何成就嗎?大部分人還不就是為了搏一下那百分之幾的可能性嗎?”
我聽到這樣的言論,忍不住皺眉。找到一個好工作是很重要,這我贊同,可是如果說在學術領域上的奮鬥就僅僅只是為了找到一個職位,這令我無法接受。
但當下我並沒有反駁他,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沒有必要在這樣的場合與他爭論。
這場晚宴是在倫敦塔橋附近的一家酒店舉行的,整個廳不大,卻坐落在很高的樓層上,從窗戶望出去,幾乎將半個倫敦都盡收眼底。弦樂四重奏的聲音在這時候奏響起來,我循聲望去,發現有不少人已經成對兒地進了舞池。
我和沈磐之間再沒有什麼話說,以為他這就要走了,卻不想他竟將手中酒杯放到一邊,很禮貌地笑一笑,邀請我去跳一支舞。
“我不會。”我搖頭拒絕。
他說:“沒關系,我可以教你。”
我有些尷尬,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執著,竟似聽不懂我的話外音一般。我不太會聲色嚴厲地直接拒絕別人,但又絕對不想跟他在舞池裡摟摟抱抱,當下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就是跳一支舞而已,小滿,連這個面子都不肯給我嗎?”
我四下掃了一圈,卻沒看到石越卿,於是只好為難地說:“說得哪裡話啊,我是真的不會跳。你要是跟我跳,腳非得被我踩腫了不可。”
沈磐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就在這時,有人從身後攬住了我。
我心裡一鬆,回頭去望,石越卿他沒有看我,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環住我肩膀的胳膊不動聲色地彰顯了他的獨佔權。
“對不起,”他聲音硬梆梆的,“小滿不跟別人跳舞。”
沈磐這才終於放棄,端著酒杯離開了。
他剛一走,我就抬眼看石越卿。他也正低頭看我,沒有笑,眉頭皺得緊緊的。我抬手,想摸一摸他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