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凰……他為什麼不理我?”
這顯然已經不是我這幾天裡頭一回問田小姑娘這個問題了。我聽到她在電話那邊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說:“不是你告訴人家,週四之前千萬不要找你的嗎?”
我委屈道:“我是這樣說了啊,可是……可是……”
“小滿,你要知道,像你家石先生這種學理工科的男人,一般腦迴路都是一根筋的。”汐凰開導我,“你跟他說你這禮拜很忙沒有時間,他就真的會這樣認為啊,會覺得不要打擾你才是最好的。他會覺得如果你有時間了的話,會給他電話的。既然你這麼想他,你就給他打電話唄。”
“不要。”我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賭氣地說,“我一定要等到明天。明天我早上錄音,錄完音我就要沖到他懷裡去!”
田小姑娘無奈:“咱能不能稍微矜持一點?”
我傻笑起來。
第二天一早我專心錄音,兩個小時的錄音,我效率很高。之後有一場比賽需要提前寄cd過去,我就是在為那個做準備。
錄音結束以後,我晃晃悠悠地從演奏廳走出來。這一日陽光晴好,光影打在學校的大門上,在磚地上映出五彩的顏色來。
我剛走到學校大廳,就一眼看到門口停著的那輛熟悉的路虎車。我錄音的疲憊,睡眠不足的萎靡,還有對他不來找我的賭氣,在霎時間都飛到了九霄雲外。我看到他從車子上下來,個子很高,身材頎長,頭發剪得短短的。陽光從他的發梢落到他的眉毛上去,那麼遠的距離,我竟一下就看到他的眼睛裡去。
忽然就想到剛認識那時候,他來接我去做兼職,也是像這樣在學校門口等著我,高大,挺拔,令人安心。
我控制不住地笑起來,飛奔過去撲進他的懷裡。
他穩穩地撈住我。
“你可真聽話啊,”我把腦袋埋在他懷裡,貪婪地吮吸著他身上的露水香,“要你別找我你還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啊,這兩天是不是都把我忘到腦後去了?”
他沒有回答。我聽到他深深吸氣,抱我更緊了些。
“怎麼這個時間過來了?”我從他胸前抬起頭來,“今天不用上班嗎?”
他微微低頭凝視著我,我從未見過他那樣的神情,像是不捨,像是自責,又像是難以啟齒。
我從他的懷抱裡掙出來,心裡有一層烏雲漸漸籠上來。
“我……”他眉頭皺得很緊,聲音很低,“小滿,我需要回國一趟。”
我怔了一怔,眨了眨眼睛。
“沒事啊,不就是回去一趟嗎?是有什麼事情要辦吧?”我停了停,看他一點也不笑,故意扯開嘴角逗他,“喂喂喂幹嘛啊,回國一趟至於這麼愁眉苦臉嗎?什麼時候回來啊?回來的時候給我帶點好吃的。”
石越卿的眼睛裡像是有些紅,他看著我,過了良久,才說道:
“小滿,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陽光在那一刻變得很刺眼,忽然一下就掃進我的眼睛裡。有一股小風刮過,我禁不住瑟縮了一下,怔了怔,不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低下頭去,沒有看我,“我可能需要跟伍舒安結婚。”
……
這一刻還是來了。
現實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扇過來了。
我覺得自己胸膛堵堵的,嗓子也哽哽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什麼都理不順。我慢慢後退兩步,踩到了臺階,踉蹌了一下。
他一把扶住我。
“等等,石越卿,我……我有點亂……”
我低頭想了半天,努力地讓大腦轉起來,努力地把我的邏輯理順。可是它們不聽話,只是眼睛裡開始澀起來,我眨了眨它們。
“你已經決定了是嗎?是發生什麼事了對不對?”
我的聲音裡帶了點哭腔,眼睛裡越來越澀,我拼命地眨。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跟我說啊?”
倫敦的天氣陰晴不定,飄過來一片烏雲蓋住了剛剛還刺眼的陽光。他沉默了好久,我一直望著他,我期待著他跟我解釋,那樣會讓我覺得,事情還有轉機。至少,還有緩和的餘地。
然而,他終於開口,說得卻是:
“小滿,對不起。”
這是我最不想聽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