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回應我的話一樣,左歡他目不斜視地從我們身後走過,晃了一圈,將那兩個空盤子端走了。我只聽到他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我幫忙幹活兒端盤子啊,我什麼也沒看到。”
晚上是他送我去兼職的。我結束太晚了,他明天一大早還要幹活兒,所以我便勸他不要等我,我自己可以回去。但他卻不肯,堅持說晚上不安全,無論如何也要送我回家。
他帶了電腦,像我們剛認識不久那回一樣,在我彈琴的時候,他就坐在對面工作,我一抬眼,就看得到他。
那天晚上我彈得稀裡嘩啦的。
結束以後時間剛過十點鐘。他認真地將我的圍巾繫好,然後牽著我的手走出來。一月份的氣溫應該已經很涼,然而我卻覺得渾身都是暖的。
“我們溜達溜達好不好?”我提議道。
於是我們沿著trafagar sare往上走,路過噴泉水池,路過聖馬丁大教堂,從一條小路插到了豆大世界去。那個小廣場被各式賭場環繞,週日的晚上熱鬧極了。
我在電影院門口駐足。
“你知道嗎,那天你突然在我身邊出現,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我俯身去看排程表,“所以我總擔心,哪天夢醒了,你會像從沒出現過一樣離開我。”
他把住我的肩膀,將我轉過來。我抬眼望一望他,冬日的冷風吹亂了我的發絲,然後又淘氣地吹進我的眼睛裡,涼涼的。
“小滿,”他將我的碎發別到耳後去,“你真的不介意嗎?”
我清楚地明白他的意思,鼻子酸了酸,湊他近些,仰起臉龐看著他。
“嗯,”我重重點頭,“只要我們在一起。”
我們離得那麼近,他的眼睛明月曜夜一般,照耀在我的心上。我陷進他的眸子裡,挪不開目光。耳畔是噴泉灑落的聲音,是藝人吆喝的聲音,是賭場嘈雜的聲音,但在這眾多聲音之中,我卻只聽到了他的呼吸聲。
他低下頭來,吻住了我。
在這一段情裡,我知道自己已經陷得太深,無力自拔,但他卻從未讓我感到自己愛得卑微,也從沒有哪一刻令我缺失了安全感。
因而我雖深陷泥潭,卻甘之如飴。
……
我們學校每週二有例行的大師課。我早上有課,直到中午的時候才去聽。剛進了演奏廳,嶽溪就沖我招手,我微微貓著腰,坐到她旁邊去。
“小滿,一會兒有事嗎?”她輕聲耳語。
我答道:“下午沒課,想去練琴來著。”
“一起去吃個飯吧?”她說,“我有事想問你。”
大師課很快就結束了,最後一個演奏的是我的朋友joanna。她彈得是巴赫的帕蒂塔第六首,所有的裝飾音都是經過謹慎思考的,樂句和對位都被她演繹得很好。
她下臺以後我和嶽溪走過去恭喜她。她謝過我們,然後提出一起去吃飯。
還不待我回答,嶽溪卻忽然挽住我的胳膊,笑道:
“今天中午不成,小滿是我的,我要聽她講戀愛故事。”
joanna瞪圓了她碧綠色的眼睛。
“我知道!我見過小滿的男朋友的,她也說好要給我講戀愛故事呢,結果到現在也沒聽到。”她調笑地看我,“小滿,我可等著呢啊。”
我笑說好。
嶽溪和我去了離學校不遠的居酒屋,一人點了一份套餐。她約我午飯,又拒絕了joanna,這讓我不禁隱隱覺得她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
“小滿,”果然,我們點完餐後,她向我開口,“我有點擔心你和越卿哥哥。”
我看了看她,“你是不是知道他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