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頭,“也不是那裡。”
這一下我愣了愣。在我的印象裡,那就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我絕不會記錯,因為那一天的場景已經被我反複回想了很多次。
“怎麼可能,”我叫道,“如果之前見過你,我不可能沒印象的。”
他說:“你沖我笑得那麼甜,虧我還以為你至少會覺得眼熟呢。”
我的好奇心完全被他挑起來,心裡像百隻螞蟻爬過一般。他看著我疑惑的眼神和努力去回憶卻怎麼都想不起來的表情,自己倒是先笑起來。
“快告訴我!”我急道。
“這是秘密,”他似笑非笑的,“你得用秘密來換。”
“你想知道啥?我最坦誠了,對你沒有秘密。”我笑眯眯地說。
“那好,你告訴我彈完音的那句家鄉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我想了想,這才想起來那一日彈完reading的音樂會,回程的車上,他聽出我的口音,我們說起大連,他讓我說一句家鄉話來聽聽。
我想起他那時候一臉“puzzed”的表情,苦思無果又恍惑不解的模樣。
一下子忍不住,我把腦袋埋進他的頸窩裡,大笑起來。
“嗯?”他側頭來看我,努力想要嚴肅些,卻在眼角眉梢裡都含了笑意,“看看,我就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好容易止住笑,眨眨眼睛跟他說,“誇你呢,我誇你長得好看。”
他一臉的不信。
“真的是誇你好看!”我堅持不懈,“黢和黢和就是好看的意思。”
他想了想,“那我要是說,小滿你黢和黢和的,就是你好看嗎?”
我訕訕地笑了笑:“嗯……這個詞只能用來形容男人,女孩子不適用。”
他微微皺眉,將信將疑的。
於是我趁機趕緊轉移話題:“好啦現在輪到你了。快告訴我,你到底是在哪裡第一次見我的?我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
他看著我一臉期待的表情,故意拖了好久。我被他吊的胃口十足,躍躍欲試的,結果卻聽到他十分鎮靜地重複了我曾說過的那句話:
“你慢慢猜吧。”
……
中午要做醃篤鮮顯然太倉促。我便提議說到中國城去買點東西,然後回家一起吃點火鍋,把左歡也叫上。正好最近天氣有點涼,胃裡暖暖的會很舒服。
他很爽快地同意了。
我們後來再也沒有提起他跟他父親的事情。我心裡清楚,不管他再如何強大,這件事始終是他的痛處。畢竟是他父親,無論怎麼沒有感情,一刀下去,他不會一點都不疼。
我不想讓他疼。
說來奇怪,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被心疼的那個人。這是我的幸運,家裡年輕的一輩中,我是最小的一個,親戚裡也有同輩的哥哥姐姐,總是罩著我。我爺爺奶奶又寵我,我爹雖然嚴厲,但是卻最溺愛我,尤其是我獨身來了倫敦後,他幾乎事事都依著我,絲毫沒有脾氣。
因而我從未體會過心疼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以前我看言情小說,總看到心疼這樣的字眼兒,看得時候還暗自嘲笑,想著,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要別人來心疼,當真矯情。
直到我遇見他。
當我撫上他的臉頰,感受到他那些紮人的細小胡茬時;當我被他從身後環住,聽到他聲音沙啞粗糙時;當我看到他站在冷風裡,等我等到手指都發涼時——
我覺得自己好像終於深切地理解了心疼這個詞彙。
他正在開車,我思緒及此,忽然問道:“這兩天晚上,你們在家裡都吃什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