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卿沒接下話,轉了話頭問他父親:“爸,聽說你找我,有事?”
他父親指著石越卿,向舒安道:“你看看我這個兒子,半年不給家裡來一通電話,逼得他爹大老遠過來看他,還張口閉口就想趕我走。”他笑起來,“舒安啊,你也不能怪他不記得你,翅膀硬了,連他爹都快忘了。”
舒安笑了一笑,眼神有意無意地瞟向我。
石越卿卻是面不改色,我側頭望他,他的神情裡沒有一點笑意,全然不複剛剛同我在一起時的模樣,眼睛裡深黑的,幽幽凜冽,見不得底。
他說:“爸,如果有事,我們明天談。”說罷,他又轉向舒安,“舒安小姐,代我問你哥哥好。”
舒安的眼睛閃了閃,略略點頭,算作應答。
左歡在調節氣氛上一向是個中高手,他見石越卿無意久留,便上來笑說他明天還要工作,今兒只是帶著女朋友來湊湊熱鬧。然後他就拉住舒安,交流起在外留學的趣事。
石越卿趁機想要拉著我走,卻忽然被他爸爸拽住胳膊。
“越卿,我有事跟你說,下週一上午,我去你辦公室找你。”
他父親臉上神色嚴肅,不複笑意。石越卿盯著他父親,我只覺著這兩人針鋒相對,毫不相讓,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應了一聲,“好。”
說完就拉著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自始至終,他父親沒有同我說過一句話。
我們下了樓,石越卿發動了車子,我以為他這就要開走,等了半天,卻不見動靜。我帶著疑問地去瞅他,只見他雙手握著方向盤,握得那樣緊,我都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
我去摸他的手背,他這才望向我,勉強沖我笑一笑。
“小滿,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你來這裡。”
他的眼神忽閃著,有解釋不清的東西隱含其中。
我側頭看他,搖了搖頭:“我早就知道,我們要在一起,註定不會很順利。”我半開玩笑地說,“還好你沒有奇葩的七大姑八大姨來找我,潑我一臉水。我可告訴你啊,我可是不能吃虧,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潑回去的。”
他卻沒有像往常那般同我笑,只是抬手將我的碎發別到耳後去。
我趁機瞪大眼睛,露出一副可憐相。
“石越卿,我餓了。”
他這才微微笑起來,“想吃什麼?”
我揉著肚子一臉抱怨的神色,“你們這都什麼聚會,除了紅酒就是香檳,一點都不實在,居然連個薯片都沒有,都叫人餓肚子麼?哪裡有半點聚會的樣子。”
我說著的時候,他已經將車子開了出去,外面涼風瑟瑟刮過,明明沒開窗子,我卻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去吃日本拉麵好不好,我好想喝豚骨湯。”
我家門口有一家很有名的日本拉麵店,店面不大,有個可愛的名字叫ro。我們進去一人要了一碗豚骨拉麵,吃得酣暢淋漓。我全然忘了自己穿了多麼貴的衣服,吃起拉麵的樣子完全沒有形象可言。
他吃了一會兒,放下筷子望著我笑。
我叼著面條,抬眼瞅瞅他,含糊不清地說:“怎麼,看著我這副模樣後悔了吧,跟剛剛那個女大十八變的舒安小姐差太遠了是不是?要不要出門調個頭再回去啊?”
他啞然失笑,轉而卻忽然眼睛一亮,湊我近了些。
“小滿,你不是在吃醋吧?”
我將面條吞下去,理直氣壯地看他:“嗯,我是醋壇子。”
他眸子裡是沉沉的墨色,濃得像夜,半晌,望著我慢慢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