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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其實石越卿說得沒有錯,我從小就算得上是乖孩子,幾乎沒有什麼異性朋友,更不要提早戀。因而喜歡這個詞對我來說,一直比較懵懂,模糊不清。
但他的出現,就好像在密閉空間裡投射下的一束光,先是照亮一個角落,接著霸佔整個空間。
我難以解釋自己是否喜歡他。
如果說,無緣無故想起一個人就叫做喜歡,那麼我喜歡他。我常常會正做著別的什麼事,忽然莫名其妙地就想到那天兼職的時候,他坐在我對面的位置上,專注做一件事的模樣。
他的睫毛不長,卻很濃密,微微皺眉的時候,唇角也抿得緊緊的,顯得一絲不茍。
還有時我正聽別人說話,一個晃神,卻會忽然想起那一日在面館裡,我玩笑說要賴上他,要讓他包了我的飯錢,他笑著望我,眼睛裡都有水光閃耀。
我記得他聲音沉沉的,極認真地同我說,他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是什麼意思?我後悔自己沒有追根究底地問下去。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我都沒有看到石越卿,轉眼間已經十月中旬,我買了一張學校費加羅婚禮的歌劇票。我們學校的劇院正在重修,於是演出地點便定在另外一個有些遠的劇場,要坐四十分鐘的地鐵才到。
這一日是週六,觀眾很多,大劇院裡座無虛席,人聲鼎沸。何苓姐這次很榮幸地被選進了這一場歌劇,演唱的還是重中之重的伯爵夫人。
我到得早,因為是學生的緣故,十分幸運地買到了一張包廂票。開場之前人來人往,我趴在包廂裡正感到無聊,卻忽然眼尖地認出了從我包廂欄杆下走過去的一個人。
“沈磐?”
我沒有認錯,來人是那天晚會上何苓姐的師哥。他今日也是一身西裝革履,想必是何苓姐邀請他來聽演出的。
不知怎麼的,我的毛病又犯了。看著他的這一身打扮,腦海裡卻恍惚一下子想起上禮拜日,石越卿他站在我們學校門口,身後是那輛高大帥氣的路虎車。暮色下,他的頭發又短又黑,眼睛明亮有神,看到我的時候揮手叫我,笑起來的時候如陽光灑落大地。
我叫出沈磐的名字,他愣了一下,回頭望過來。我揮了揮手,他這才認出我。
“你是……那天酒會上彈琴的小姑娘?”他露出一個有點驚訝的笑,“好巧,你也是來聽何苓演唱的吧?”
我點點頭。
廣播在這時候響起來,歌劇很快就要開始了。於是我們簡單寒暄了兩句,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沒有再多說。
費加羅婚禮是我最熟悉的一部歌劇,舞臺上的何苓自信優雅,唱功紮實,舉手投足間將伯爵夫人的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
第一幕結束,我拼命鼓掌。
那出有名的七重唱在第二幕中,七個人各有線條,音樂交織互補,十分精彩。我身邊有一位老奶奶一直在不停地叫好,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第二幕落幕後便是中場休息,大家不約而同地往門外去,過道上十分擁擠,我便不願動彈了。
沈磐卻在這時候,穿過人潮,向我走過來。
“小滿,出去買個冰淇淩吃怎麼樣?我來請你?”他靠在包廂的欄杆前,建議道。
我笑著搖頭:“謝謝,還是算了,人太多。”
他似乎是想跟我說兩句話,看我並不想出去,便幹脆站在過道邊上。他先是問了問我的近況,接著又跟我誇贊了一番何苓姐今晚出色的表現。
我自然附和。
然後他又說起那天晚上的酒會,說感謝我臨時救場,說我簡直稱得上是力挽狂瀾。我連忙擺手,他說我謙虛,又同我說以後要是有音樂會一定要叫他。
最後,他終於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哦對了小滿,那天晚上,石先生都跟你說了什麼啊?”
他戴了一個金屬邊的眼鏡框兒,鏡片後面的一雙小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似乎很期待我的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