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石頭這樣出身不低的倔小孩兒卓雲很有經驗,方頭山裡就有不少大富人家出身的兄弟,就連舒明這個二當家還是泰州的世家子弟呢,被她領著人揍過幾回,還不是老老實實了。收服石頭這樣毛都沒長齊的小鬼,卓雲可是一點壓力也沒有。
她本以為多少得折騰個兩三天的,沒想到石頭捱了幾回打,吃了幾次虧,竟然很快認清了形勢,在吃午飯之前就妥協了,老老實實地叫了卓雲一聲“師父”,罷了,又兩眼含淚地問:“你……師父……你多大了?”
“二丫今年九歲了。”柱子插嘴道:“她九月的生日,剛滿沒多久。”
石頭都快哭了,委委屈屈地看著卓雲,睫毛上甚至還掛著一滴水珠,“……比我還小半歲。”說完,他愈發地鬱悶了,然後,抱著大海碗痛快淋漓地大吃了一通,把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看得老太太的心在滴血。
但是,這小狼崽子不愧是小狼崽子,就算暫時服了軟、認了輸,也不代表他心裡頭也是這樣想的。這小鬼心眼兒多,知道柱子惟卓雲之命而是從後,就想從老太太那邊下手,趁著卓雲不注意,總旁敲側擊地想跟老太太結成聯盟。
但他顯然對方家的情況瞭解不深,只見到大戶人家裡長輩們的威風,卻不想方家老太太早因前事失了顏面,在柱子和卓雲面前半點威信也沒有,而且現在還對卓雲疑神疑鬼,總覺得她像妖怪附了身。石頭才在她面前提了卓雲兩句,老太太立刻就作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來,悄悄朝石頭“噓——”了一聲,爾後壓低了嗓門道:“二丫是小賤人被妖怪附身了。”
石頭:“……”
他打又打不過,想找人壓制下卓雲也沒轍,於是,終於老實了。
之後接連好幾天,卓雲每天都領著石頭在後山的小山谷裡練武,柱子閑的時候也跟著一起,雖說他年歲大了,這會兒才開始習武有些晚,但學些招式制敵還是不錯的,總歸是聊勝於無。
石頭很快從卓雲所教的招式中找到了跟他先前所學截然不同的地方。剛開始他很是迷茫了一陣,有一陣子甚至處於混沌狀,整天都在矛盾中渡過,有時候還會愣愣地坐在小河邊發呆,彷彿怎麼也想不明白。
但他到底聰明,過不了幾日就彷彿頓悟了,之後便進步迅速,簡直稱得上一日千裡。這讓卓雲興奮的同時又多少生出些感慨和忌憚。卓雲於武藝一道並不算特別精通,而且生為女兒家,身體遠不如男子那般壯實,自然比不得那小狼崽子。依著現在他習武的速度,只怕過不了半年卓雲就不是他的對手……這小鬼又時時刻刻不忘反攻,那半年之後,豈不是要失控?
卓雲覺得,她是不是應該未雨綢繆,早作打算呢。
難道,她得以德服人?
去武梁縣城的路上,卓雲一直都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石頭在上姚村才住了小半月,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雖說穿的是柱子的舊衣服,但好歹幹淨整潔,烏油油的頭發也梳得整齊,襯著他那張漂亮的小臉精神極了。
宋掌櫃起先沒認出他來,許是見他好看便多瞅了兩眼,石頭立刻睜大了眼睛兇巴巴地瞪著他,嘴裡發出意味不明的吼聲。卓雲沒好氣地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教訓道:“你是狗嗎?幹嘛發出這種聲音?這位宋掌櫃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給你開了方子,你早就燒成傻子了。怎麼這麼沒禮貌!”
石頭的氣焰一瞬間就被卓雲給打散了,剛剛還鬥志昂揚的腦袋立刻耷拉下來,態度很誠懇地朝宋掌櫃行了個大禮,道:“救命大恩不敢言謝,日後定當回報。”
宋掌櫃微微一愣,臉上旋即露出訝然的神色,“這是那天的小乞丐?原來長這幅模樣,還挺好看的。小姑娘這是打算把他撿回去做姑爺?咱們武梁縣城恐怕也難找出幾個相貌比他還周正的男孩子了。”
卓雲真想不到這外表斯文的潔癖掌櫃竟會開這種玩笑,不過玩笑歸玩笑,她自然不會當真,正欲笑笑著就過去了,不想石頭卻氣得直跳,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憤怒地指著卓雲道:“你亂說,小爺我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絕不會娶這個小醜丫頭。”
柱子當即臉色不好看,氣鼓鼓地瞪著石頭怒道:“小石頭,你說什麼?你說誰是醜丫頭?信不信我揍你!”
柱子的拳頭足足有石頭的臉那麼大,又黑又硬,砸在身上可疼了。於是石頭立刻住了嘴,扁著嘴忿忿地瞪著卓雲,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