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遠嘴裡剛塞了一串烤金針菇,為難地想了想:“我……都想要。”
裴霽不慌不忙把手邊的兩串烤肉全收進了自己的盤子裡,繼續說:“還說我朝三暮四,總比你這兼收幷蓄好點吧。”
湯遠眼睛都紅了,“裴哥,你不能這麼對我!”他眼睛滴溜溜一轉,罪惡地禍水東引,“這正主還在邊上呢,你就在這邊討論怎麼兼收幷蓄,裴哥呀,不是我說,你這也太渣了。”
裴霽一不小心吃了上面辣椒比肉還多的烤串,此時面上紅的紅白的白,眼睛裡水光浮動,看得身邊的江汀心裡頗有點癢。
“嘶……”裴霽倒抽氣,“給你給你,串都給你,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江汀遺憾地轉過頭去吃燒烤,他就知道憑著裴霽的薄面皮,這輩子是都不會正面回答這種問題了。
裴霽現在最不知道的就是怎麼面對身邊這個前男友,連看他一眼都覺得頭疼。
原本自己立場堅定,八風不動,可是偏偏又來了這麼一遭,裴霽回想起剛剛在醫院裡,自己躺著的時候聽見江汀斷斷續續的哽咽,一下就不知道怎麼反駁湯遠了。
裴霽麻木地咬著嘴裡的串,連吃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裴霽自從離了家自己一個人出來闖,這麼多年回過家,家門朝哪兒開還要細想,白天和隊友說說笑笑的時候還能拍著胸脯說男人就應該出來闖,可是在沒人知道的夜裡,神經粗糙如裴霽也偶爾會想象回到家裡,熱氣蒸騰的火鍋,擺放整齊的碗筷,空氣流通也擋不住的飯菜馨香。
裴霽心裡清楚,這只是自己對家的一種臆想,一種概念化的想象,與其說自己是想家了,還不如直接說是寂寞了。
每次放假,湯遠這一群人歡天喜地回家,只有裴霽一個人呆在空空蕩蕩的基地,湯遠每次回基地都有種學渣放假回家瘋狂玩耍,結果學霸還在上補習班的罪惡感。
沒有人知道,其實裴霽也想回家,可是裴霽在滬江路邊上那套複式小花園連床套都沒摘,那怎麼能算是“家”呢,家裡最重要的就是一個會動會笑的人啊。
“裴哥?”湯遠叉起裴霽單獨的雞翅,他知道裴霽不能吃辣,單手往剩下的雞翅裡瘋狂撒胡椒,“想什麼呢你,再不吃我們都搶完了。”
裴霽被他一叫回了神,伸手接過雞翅,頗為羨慕地看他們熱火朝天地吃火紅的辣椒雞翅,“我也想吃辣,給我加一點吧,湯遠,遞一下那罐辣椒。”
湯遠一下抱緊了小小的一瓶辣椒罐,警覺道:“這可不行,你忘了你上次吃了辣差點給送到醫院去,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方文思也跟著幫腔,“你上次是真把我們嚇著了,辣椒你想都別想,可憐可憐你那盡職盡責的胃吧。”
簡榮沒有說話,但是他一把拿過了桌上的胡椒,辣椒醬,歸攏放在自己的腳邊,看上去是打定主意不想讓裴霽染指了。
裴霽長嘆一聲,“人間啊……人世蒼涼浮沉幾十載,連一瓶辣椒醬都不給我吃,這日子過得還有什麼意思?”
他眼睛一斜,瞄到江汀手邊還有一瓶沒有遭到簡榮毒手的辣椒醬,連忙站起身去夠,“就一點點,過過癮,沒事……”
江汀在裴霽翻山越嶺夠到那瓶辣椒醬之前提前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的胃是怎麼回事?”他沉聲問道。
裴霽不自在地用力掙了掙,“放開我,我就吃一點兒,不會有事的。”
方文思看熱鬧不嫌事大,恨不得再加一把火,“你還說,醫生早就讓你忌酒,忌辛辣,你呢?非得把自己整出事來不可。”
這個姿勢分外挑戰裴霽長久不運動的腰部肌肉,他非常有先見之明地卸了力道,“放了,我不吃了總行了吧。”他氣呼呼地坐了回去,叼起一串不辣的雞翅啃起來。
“隊長,他的胃是怎麼回事?”江汀見從裴霽這裡挖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轉頭去問方文思,“是胃病嗎?”
方文思笑眯眯地接收到了裴霽的一眼瞪視,並沒有直接回答江汀的問題,反倒是岔開話題:“你看看他,就是這麼個人,自己真有毛病了就死扛著不讓別人發現,反倒是瞎編的話一套一套的往外說。”
方文思一句話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江汀,“所以呀,別以為自己有多瞭解別人,實際上還不如一個局外人看得清楚。”
江汀聽懂了方文思的未竟之意,這是在說他一點都不瞭解裴霽,假作真真作假,真真假假分不清裴霽的話。他一時竟然找不到反駁的言論,只能低頭給裴霽遞了一串灑滿了甜醬的金針菇。
好在方文思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裴霽,你是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說?”
裴霽:“……我希望你閉嘴。”
方文思聳聳肩,對江汀道:“你看見了,這可是強權壓迫,不敢不聽吶。”
江汀對他這種甩鍋的行為簡直鄙夷,“裴哥,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