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裡大多時候都是很溫和的,不顯山不露水,可是當他沉下臉的時候,連青訓生裡最調皮搗蛋的攪屎棍都害怕。
裴霽捏著手裡的杯子,伸手把它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捏碎了。
江汀皮厚耐打,他無視了裴霽黑如鍋底的臉色,笑著道:“我可以坐下嗎?”他停了停,補充:“老師?”
裴霽搓搓手指,嗤笑:“怎麼?怎麼還能想起這個稱呼?”他不去看江汀,視線透過鏡片落在自己的手上,從江汀的角度看過去,垂下的眼簾讓裴霽整個人看上去少了幾分對著自己的戾氣,多了幾分平時看不到的溫順。
江汀也不氣餒:“畢竟我也在騎士當了三個月的青訓生,這一聲老師還是當得起的。”
裴霽發現自從自己碰到江汀開始就一直在冷笑,他扯了扯嘴角,發現他連正常的表情都找不到了,於是幹脆一個表情也欠奉,“怎麼,今天是給老師一個下馬威嗎?”
他其實並不需要鼻樑上的那副眼鏡,裴霽粗魯地把眼鏡拽下來,眯著眼睛看江汀,
江汀也不說話任著他打量。
裴霽還記得當時江汀剛進騎士的時候,明明還是個小小的少年,卻依稀有了現在的影子。
江汀的眼睛顏色很淺,裴霽當時就懷疑他有外國血統,他眼窩深邃,瞳孔帶上點淺灰色,鼻樑高挺,在專注看著人的時候好像他只能看得到眼前的這一個人。
給人一種他很深情的錯覺。
可惜骨子裡卻是個無情無義的小混蛋,裴霽默默地想。
裴霽天生對悲春傷秋少那麼根筋,他剛剛在賽場見到江汀的那一瞬間,心裡百般滋味無法言說,刀子似的攪得他嘴裡發苦,可是真到了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坐下來好好談的時候,他卻又真心地覺得沒什麼好談的。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也足夠把心底的一個人淘洗一遍。
再難描摹。
裴霽十分光棍地翹起二郎腿,重新端起了他的酒杯,貓似的抿了一口,矜貴地單方面宣告這場談話的結束:“滾吧。”
包廂裡的人還在群魔亂舞,幾個隊長都玩脫了,竟然腦子有病似的點了一首“重頭再來”
裴霽:“……”
他一言難盡地看著拿著麥不肯鬆手的小瓶蓋,這是還沒打出國門就已經做好了被打回來的準備嗎?
他一偏頭恰好看到江汀正盯著自己的眼神,那眼神藏得極深,只夠他浮光掠影,蜻蜓點水地領會到其中一點的意思。
裴霽無端打了個哆嗦,同時驚駭地想到:這小崽子不會是想要跟老子重頭再來一回吧。
他一口喝完了杯子裡的酒,當機立斷:“你不走我走。”
江汀平時抹了蜜糖似的嘴此刻緊緊地抿著,瞳色淺淡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裴霽的背影。
裴霽今天走得晚,來不及換成自己的私服,穿著隊服就來聚餐了。
平心而論,其實大多數戰隊的隊服都比騎士的要好看,倒不是因為騎士的隊服做的不好,只是因為上面的廣告太多,各種各樣的贊助商爭相要求在頂級豪門戰隊的隊服上印上自己的商標。
把好好的隊服搞的不倫不類,人穿著像是個行走的廣告牌。
但是裴霽身材修長,硬生生把這廣告牌也穿出幾分氣質來。
作者有話要說:
裴霽:“能皮一下絕對不會放過。”
江汀:“我怎麼喜歡上這麼個皮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