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皇宮的熱鬧慢慢沉寂下來,不少人今夜都要睡不著了。
蘇鏡洵當夜已經趕回了京城,便是定北侯府的人苦苦瞞著他,還是讓他知道了。
他要求不多,只要能再看看她,知道她會幸福,那就好了。
夜色下,皇宮中的燈火依舊輝煌,酒兒半夜就被從被窩拉了出來,梳妝打扮,更換嫁衣,鳳冠霞帔一樣也不能少,頭上的發飾更是極多,哪一樣都要費不少時間。
林錦嫿夜裡也沒睡,她要親自來替她梳頭。
“母後不算是有福之人,此生坎坷,但母後願意將餘生的福氣和運氣都給你們,希望你們一生順遂,不似母後這般波折。”她站在酒兒身後,看著銅鏡中的她換上嫁衣,面上雖有未散的睡意,但那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卻看得清楚。
她說完,才拿起梳子輕輕梳理著她的頭發,淺淺的笑:“一梳梳到尾。”
酒兒眼中已有點點濕意,以前做個孩子的時候,從不曾想過這些,到了如今,才知道分別之苦。
“母後……”
“二梳白發齊眉。”林錦嫿忍著淚,笑看著她,替她將頭發梳下。
“三梳子孫滿堂。”
“四梳永諧連理……”
林錦嫿慢慢說完,眼淚已是淌落,酒兒轉身便撲到了她懷裡輕輕抽泣起來:“母後,酒兒捨不得裡,酒兒不嫁了。”
林錦嫿笑眯眯的輕輕撫著她的頭發,想起若是自己出嫁,娘親也該是這樣的給她梳頭發才是。
“時常來看母後就好。”她溫柔的笑,將她扶起,看著她淚眼汪汪,替她輕輕擦去眼淚,才道:“往後的路,別怕,大膽的走,母後一直都在。”
酒兒看著她,心中充滿了勇氣,從小打到,母後的愛就是她的勇氣!
天慢慢的亮了起來,分別的時刻也越來越近,趙懷琰來時,看著還是那樣高大尊貴的模樣,但看起來也是一夜未眠,倒是葡萄精神還好些,今日他要送酒兒出嫁。
趙懷琰看著面前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只要她們好,那就什麼都覺得足矣了。
“時辰到了,公主該預備出宮了。”
內務府的太監來傳,酒兒這才抬著淚眼看著趙懷琰:“酒兒自此辭別父皇母後,願父皇母後,千歲長康。”
趙懷琰負在身後的手微微一緊,上前親自拿起那蓋頭,才看著她道:“父皇送你出宮。”
“是。”酒兒應下,趙懷琰這才小心將蓋頭給她蓋上了,而後他親自走在最前面,送她出宮。
所有人都知道,大齊帝後,視公主為珍寶,如今此舉,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宮門外,早已立下百官,設下千人宴,兩道是圍滿的百姓,而姜期景也早已帶著人馬在城外等候。
十裡紅妝,風華絕世,說是舉國同慶也不為過了。
林錦嫿跟趙懷琰站在城牆上,目送著她的馬車離開,終是忍不住低聲輕泣起來,趙懷琰將她攬在懷中,猶還記得酒兒蹣跚學步時的模樣,那胖乎乎卻溫暖的小人兒,如今一晃,她也要出嫁了,他的寶貝女兒啊,從此往後,就是別人的了。
城外,姜期景早早就看到了那大紅的馬車過來。
他一身喜袍,穩穩的站在城門口,心中只有激動。
他惦記了半輩子的小姑娘,終於要被他娶回去給他做媳婦了。
“王爺。”
一側侍從輕聲喚他:“他們也來了。”
姜期景聞言,眼底帶著幾分感慨,卻也只是淺笑:“不必驚擾他們。”他知道今日蘇鏡洵必然會來的,若是換做自己,自己也會來,但僅此而已,他相信蘇鏡洵也是如此。
很快,馬車在跟前停下,他上前淺笑:“公主,接下來,由我給你帶路。”
“勞煩了。”酒兒聽到他的聲音,悲傷才被慢慢吹散,她隔著蓋頭,再隔著厚重的簾子,似乎還能看到他滿是笑意的臉一般。
馬車再次緩緩駛動,酒兒能聽到葡萄還有舅舅跟姜期景的說話聲,但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她便覺得遠嫁千裡,似乎也不忐忑了。
寒風吹過,外面忽然歡呼起來,而後便聽到小梨在外高興道:“公主下雪了。”
酒兒一聽,立即忍不住撩起蓋頭小心掀開了車簾往外看去,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了下來,廣袤的平原上有已經落光了樹葉的樹林,鳥群自天上飛過,目之所及,都是溫柔,大雪也溫柔。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接住天上飄落的雪花,看著它們在手心慢慢融化,嘴角高高揚了起來,再看前面一身紅衣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年,嘴角揚得更高。
姜期景似有所感一般,回頭看去,與她四目相對,先是驚訝,而後才是充滿愛意的寵溺,那個悄悄往外看的小姑娘,真招人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