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嫿聞言,瞧見底下跪著的夫人小姐們還在低聲議論,只上前道:“所有人都退下。”
“是。”底下的人全部應著,立即起身離去。
林錦嫿也叫人去把側殿的酒兒抱了出來,她也準備離開,留長孫祁燁獨自在這裡陪陪江太後時,卻忽然聽他嘶啞開口:“阿慕……”
林錦嫿腳步微微停住,轉身看他,才見他側身朝自己看來,帶著些許的感激:“謝謝你。”
“懷琰在禦書房,自己關著自己幾天了,你祭拜完,去見見他吧,太後有話留給你。”林錦嫿淺淺道。
“穆王皇叔,你別怕,皇祖母是去天上做星星了。”
酒兒不知何時到了長孫祁燁身邊,抬起頭望著他道。
長孫祁燁看著她天真的望著自己,奶聲奶氣的安慰自己,心底那股苦澀終於淡了些。
“謝謝你。”
“不客氣,娘親還說,讓酒兒將山楂丸留著給皇祖母呢,看叔父這麼傷心,那酒兒也給皇叔留一些。”酒兒露出甜甜的笑容道。
長孫祁燁半蹲下身,看著她滿是澄澈的眼睛,終是露出笑意。
片刻,他終是轉身跟林錦嫿道:“我去見皇兄。”
林錦嫿看他想得開,也鬆了口氣,立即讓墨雪帶他去了。
去的路上,墨雪看他走路都成問題,但他死死咬著牙,她也就不多說了,只道:“太後故去的時候,在春熙殿裡,留下了一首詩。”
“什麼詩?”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墨雪緩緩說著,抬起頭看著這被白雪覆蓋的長長宮牆,看著這狹長望不到頭的甬道,淺笑:“太後在最後,才看開。”
“這首詩……”
“是給長孫先帝的。”墨雪見他遲疑,終是笑道:“太後臨死前,很後悔,後悔不能跟你和長孫先帝好好過下去,她很愧對你。”
長孫祁燁沒出聲,這聲愧疚,他等了幾十年,原以為她執著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會再醒悟,卻沒想到她終究還是悟了,懺悔了,只可惜太遲了,遲到連半點回頭的機會都沒有,唯有一死。
他走到禦書房前時,高稟正守在外面,似乎早知道他會來,輕聲道:“皇上正在裡面等王爺。”
長孫祁燁提步走了進去,只看到禦書房內漆黑一片,只有上首的位置上,孤孤單單坐著一個人。
他看著他,輕聲喚道:“皇兄。”
“回來了。”趙懷琰開口,聲音略有些嘶啞,卻也只是道:“從此往後,再不用擔心會有她會做出什麼了。”
長孫祁燁聽得出他語氣裡那份極度隱忍的不捨,終是道:“皇兄可要喝酒?”
“早就備下了。”趙懷琰緩緩抬頭看著他,看著他一身的狼狽,慢慢起了身,跟他一道坐在了暖榻上,高稟拿了早就溫好的酒來,兩個人直接就喝了個酩酊大醉,大醉後,趙懷琰已經端端正正坐著,看著趴在案上的長孫祁燁,笑起來,獨自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才起了身來。
“皇兄,你去哪裡?”長孫祁燁迷迷糊糊問他。
“好幾日不見嫿兒了,想她了。”趙懷琰毫不掩飾的說完,這才笑著出去了。
長孫祁燁看著他即便是大醉,依舊走的很穩的背影,笑起來,整個人直接歪在暖榻上,拉過一側的軟被把自己裹好,看著房梁,讓眼淚落下,淺淺笑著,蒙在被子睡下了。
林錦嫿回到後宮後,因為這兩日的奔波,有些動了胎氣,便在房中喝藥,趙懷琰回來時,一身的酒氣,但目光十分的清明。
宮女們還擔心他喝醉了會傷害到林錦嫿,但林錦嫿卻只是道:“去準備熱水,皇上一會兒要梳洗沐浴。”
“娘娘,還是奴婢們陪著您……”
“沒關系的,去準備吧。”林錦嫿淺笑道。
小玲小瓏還在猶豫,墨雪只拉著她們走了。
等人一走,趙懷琰才上前一步,緊緊抱住林錦嫿,他輕輕蹭著她的小腦袋,聞著她身上的額香氣,笑道:“嫿兒。”
“嗯?”
“沒事,就是想叫叫你。”趙懷琰笑道。
林錦嫿嘴角維揚,只道:“先去沐浴……”
“我想先抱抱你,嫿兒,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前世今生,你都是我的命,若是沒有你,也許這個無情的事情,我早就不想留了。”趙懷琰喃喃說著,林錦嫿便也聽著他這難得的嘮嘮叨叨,一直到他說著說著睡著了,這才找了人進來,扶著他去沐浴梳洗了。
等梳洗完回來,林錦嫿也不叫人吵他,只由著他睡覺,而她便在旁邊守著,外面的一應事情,也都交由宮人去辦了。
酒兒來時,躲在外面瞧見這狀況,終是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