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玄隱站在窗邊,吹了些寒氣便咳嗽起來。
苦蓮連忙拿了披風來,勸他道:“師父,您別著急,阿奴很快就回來了。”
話落,房門被人推開,再轉頭,便見從來都是幹幹淨淨的阿奴,這會子一身的泥點子。
“這是去種地了?”苦蓮諷刺她。
阿奴也不跟他計較,只抬眼看著長孫玄隱道:“那三個孩子都被人擄走了。”
“是誰擄走的額?”
“不知道是誰,不過手段殘忍的很,聽鎮子上的人說,小文小武的娘要去救他們的時候,直接被逼著自刎了,小香的爹也是如此死法。”阿奴道。
只聽這話,長孫玄隱也大約猜到是誰了。
他轉身看著秋夜寒雨,心中悽悽:“冤冤相報何時了,我這條命,當真是造了不少孽。”
“師父……”
“時辰不早了,都去歇著吧。”長孫玄隱又咳了起身,苦蓮這才上前關上了窗戶,紅著眼睛道:“師父您先睡下吧,我去給您煎藥。”
“不必煎藥了,去吧。”長孫玄隱抬手輕輕揉揉他的頭,再看看阿奴,示意她留下。
阿奴點點頭,瞧見在這兒泫然欲泣的苦蓮,抬手就將他給打暈了。
他看了眼長孫玄隱笑笑:“你這人辦事,就是當利落時不利落。”說完,便讓人把苦蓮給抱出去了。
等苦蓮被帶走,他這才跟長孫玄隱道:“那三個孩子,你不打算管了?”
“你覺得我應當如何管?”長孫玄隱笑看著她。
“好歹也去救一救,怎麼也是你的看著長大的,就這樣被人殺了的話,你不心疼?”阿奴看他神色平靜的樣子,倒是覺得奇怪起來,尋常倒見他對待鎮子裡的人極好的。
長孫玄隱瞧見他這樣問,笑容越發的大了些,只道:“那人不會對三個孩子動手的。”
阿奴見他這樣篤定,笑出聲來:“那你是沒見到他們父母被逼自盡時的慘烈,無涯先生,你大概猜到是何人了吧,不若告訴我,我幫你去處置了。”
“若是能這樣輕易的叫你見到,也不會在你的眼皮底下殺了人還把人給帶走了。”長孫玄隱說完,轉身過去,自己倒了杯茶,只是茶還未喝下去,便吐出一口黑血來。
“無涯……”
“別過來。”長孫玄隱看著自己的黑血落在自己的衣襟上,嘴角噙著笑意:“你若是來,中了毒,這世上怕是沒人能給你解了。”
“可是你……”
“不妨事的。”長孫玄隱打斷他的話,只道:“下去歇著吧,這雨要停了,事情也很快要發生了。”
阿奴看他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心底幽幽嘆了口氣,面上只做輕松般笑笑他,便走了。
走時,看到他手裡抓著的布巾已經全部染滿了血。
長孫玄隱命不久矣,這是大家的共識,可是如今看到他的命和活氣就這麼一點點被剝削走,竟又忽然覺得悲傷起來。
世上只知一個無所不能神秘莫測的無涯先生,卻誰也不知道,他對於自己的事,竟也是如此的無可奈何。
秋風吹動梧桐樹,搖搖擺擺發出聲響,到了半夜,那雨有悽厲的下了一陣,等到第二天早起,天兒才算是放晴了。
眨眼已經是到了徐家的婚期,今兒林錦嫿和趙懷琰都未出宮來,只叫人送了賞賜來,但氣派也是不小了,畢竟今兒出嫁的主角乃是蒙古的公主。
徐昭昭最是開心,如今的她已經盤起了婦人髻,穿著一條淡紫色的長裙子,耳朵上墜著圓白的珍珠,顯得她嬌俏可人的同時,又多出幾分女子的韻致來。
“昭昭,小心些別摔了。”
袁紹跟在她身後,雖然小昭昭幾歲,但他正是長身體時候,這兩年間,早已比徐昭昭高了一大截了,人也穩重,反倒不覺得稚嫩,只充滿了少年的陽光之氣。
徐昭昭招待好客人進去後,一回頭,瞧見他,小臉兒微微一紅:“咱們也進去吧。”
“你慢些走,今日雖是大事,你若是磕了碰了,少不得要搶了風頭去。”袁紹這話是打趣她,說她要在眾人跟前跌個大跟頭,徐昭昭一下聽出來,追著袁紹要打,袁紹笑起來,等她一跑過來,張開手就把她抱在了懷裡。
徐昭昭還掙紮了兩下,奈何袁紹就是不鬆手。
徐昭昭小臉兒緋紅的瞪他:“你做什麼,這兒外人在呢。”
“那娘子還要不要聽話了?”袁紹故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