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玄隱的笑容依舊淺淺淡淡的:“人來這世上,本就是要走的,素馨亦是如此。”
阿奴撇撇嘴:“罷了,反正你就是個古怪的人,不過日後可別因為一言不合就殺了我,好歹也得讓我知道我要被你拋棄的原因,否則畫素馨這樣死的不明不白,也太可惜了。”
長孫玄隱合上書本,抬眼笑看著她:“不會。”
“什麼不會?”
“我不會殺你。”長孫玄隱道。
阿奴聞言,感興趣看他:“為何,是不是因為我跟林錦嫿一樣,也成了你心中之人,所以你要放我一命?”
“因為你還有用。”長孫玄隱毫不避諱,阿奴聽得直皺眉頭連連擺手:“罷了罷了,也不指望你吐出什麼象牙來。”說完,瞥了眼站在一旁警惕的苦蓮,笑了笑,便轉身出去了。
等她走了,苦蓮才上前走到長孫玄隱旁邊不解道:“師父何不告訴他實情,素馨本來離了先生的藥就活不成,如今她自己離開,已經是要跟師姐去拼個你死我活的。”
“到底是我殺了她。”長孫玄隱目光淡淡,繼續垂眸看自己的書。
可書上的字,根本一個也沒入他的眼。
他想的只是如何在這最後的日子裡,以他所能,為她們安排好他能安排的一切。
苦蓮瞧見他這樣,心底嘆了口氣。師父總是拿無情的樣子,做無情的事,來掩飾他心裡感情。
“時辰不早了,師父早些休息吧。”苦蓮輕聲道。
“不急。”長孫玄隱說罷,只問他:“查到祁燁的事了嗎?”
“山谷未曾找到屍首,但極有可能是被山谷裡的野獸叼走了。就算不被野獸叼走,從那麼高的山崖落下去,多半也摔成肉泥了。”苦蓮說完,才發現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痛苦,忙道:“興許有人路過將他救了也說不定。“
“是嗎?”長孫玄隱淺淺笑笑,才道:“下去歇著吧。”
“是。”
苦蓮擔憂的看他一眼,倒是轉身離開了。
等他一走,長孫玄隱才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心口若烈火在灼燒一般,叫他四肢百骸都叫囂著痛苦,但這一輩子都苦過來了,他也不在乎這一刻了。
他轉頭透過窗戶,還能看到徐徐夜風吹動門廊下的燈籠,燈籠晃動,投下孤寂的影子,形單影只。
只是他從未想過,長孫祁燁的命真的有那麼大,從那樣高的懸崖落下後,非但沒有死,反而還被人給救了。
某處破舊的廢棄廟宇裡,四面的牆都漏風,唯有一尊大佛下還有一角尚可容身。
侍女沫沫找了好些的幹草來鋪在地上,又將隨身帶著的綢緞鋪在了幹草上,簡易的小床便做成了。
“小姐,這人一直不醒,咱們得帶著他到什麼時候去啊。”沫沫嘆了口氣,看著那面容俊雅的男人,除了偶爾迷迷糊糊能醒來給他喂藥以外,其他大半的時候都是昏昏沉沉的,也說不出自己姓甚名誰來。
黃衣少女這會兒正在篝火前忙活呢,聞言,只道:“菩薩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在菩薩面前就想把人丟了不管?”
“那小姐還在廟裡烤肉呢?”沫沫撇撇嘴。
“嘿嘿,小姐我這是為了大命舍小命,這小肥魚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落入我的網裡。”林枕溪眯起眼睛笑笑,原本活潑可愛的姑娘,現在活脫脫一直小狐貍樣兒。
沫沫瞧見她這樣子,彷彿想起了家裡那隻老狐貍的太爺,悠悠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帶著他便是了。不過小姐,咱們不是要去尋您的族親嗎,什麼時候去啊。”
聽到這話,林枕溪也很迷茫,祖母說,林家族親在錦朝,可她出來後昨問右問,竟是都不知錦朝在何地的。
“有行商路過的說錦朝亡了,還有的說錦朝就在東邊兒,沫沫,你說錦朝到底還在不在?”林枕溪迷茫看著她。
“這個……”沫沫也撓頭:“咱們沿途過來,不是走的山腳下就是過的鄉下,興許大事兒他們都還不知道呢,要不咱們明兒上官道,去那些富貴人家問問?”
林枕溪搖搖頭,低頭沉思起來。
沫沫見她如此,也不打攪她,就等著她聰明的小腦袋瓜想出個主意來,沒想到沒一會兒林枕溪忽然抬頭看她,道:“萬一去了富貴人家,他們瞧我太漂亮,要搶我回去做小妾怎麼辦?”
沫沫:“……”
“小姐,咱們可以暫時忽略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