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祁燁第一反應是拒絕,可他一開口,還是答應了。
他就要離開這裡了,還能跟阿慕說多久的話呢。
林錦嫿提步往前走,他就默默在後面跟著,亦步亦趨,小心翼翼的保持著距離又忍不住去偷偷看她。
她卻好,落落大方,絲毫沒有扭捏尷尬之態,這讓他也跟著輕松不少。
“聽皇上說,你要離開?”林錦嫿邊走邊問道,其實她是想找個機會看看他所中的毒。
“嗯,聽說南邊風景好,還有一望無際的藍色湖海,我一輩子困在西夏,至今也還沒見過,想去走走。”他說完,頓了頓,道:“我記得你好似心儀南邊的一個海島?”
“對離陀島,有林家的族親至今還在那海島上。”林錦嫿淺笑起來,想起自己那族親,當真是羨慕的緊,曾經也是疆場戎馬,如今竟然守著妻子兒子在與世無爭的海島生活,想想便覺得舒坦。
長孫祁燁聽罷,也跟著笑了起來:“我便想去那島上看看,瞧瞧究竟是什麼地方,讓你也如此嚮往。”
他越發的放鬆起來,林錦嫿也跟著覺得輕鬆了,等找到了機會,才終於道:“你的傷勢如何了?”
長孫祁燁面色微微一緊,而後才釋然笑起來:“禦醫說,少則活半年,多則十年八載都有可能,不必擔心。”
“我替你看看……”
“不必了,這命就由它吧。”長孫祁燁笑笑,藏住眼底幾乎要漫出來的苦澀。他看著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林錦嫿,看著她微微珉唇擔憂的樣子,心中柔軟,若是可以,他多想答應她,跟她一起活下去。可即便活下去,也只有母妃無窮無盡的算計利用,也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形單影只,生對他來說,太痛苦了,倒不如遺忘,不論生死,都沒有關繫了。
林錦嫿見他雖然語氣柔軟,可話語堅決,終究不好在這裡勉強他,只想著下次再找機會。
就這樣說著話,很快便到了禦書房門口,才到,就見到有大臣慌慌張張從裡面狼狽的跑了出來,瞧見林錦嫿,這才急急跪下行了禮。
林錦嫿是女子,不宜幹政,所以即便擔心,也沒多問,只在門口候著。
禦書房內偶爾傳來幾句帶著薄怒的話,但聽得清楚,都是政事。
林錦嫿即便擔憂,也沒別的法子。
雪早已經停了,今日還有些陽光,金黃色的光灑過琉璃瓦落在雪上,彷彿渡上一層金邊,陪著紅牆綠瓦,有一種別樣的安寧和好看。
幾人就這樣站著,直到裡面的人都出來,林錦嫿這才進去了。
趙懷琰已經收拾好了情緒,瞧見她凍得小臉微紅,自然的上前伸手捂住她的兩頰,才道:“外面寒,下次來了,去偏殿等。”
“是。”林錦嫿笑笑,長孫祁燁卻知道,林錦嫿是因為擔心而不肯去而已。
他跟在後面看著她們如今恩愛的樣子,嘴角直勉強勾起一絲笑意。
趙懷琰也看到了他,只道:“祁燁,去裡面坐著,朕有話跟你說。”
祁燁……
長孫祁燁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稱呼自己,聽到的一瞬間,他竟是覺得心裡有些暖。
他看了他一眼,故作冷淡的應下,轉身便進去了,趙懷琰這才瞧著林錦嫿道:“你來尋我,可是有要事?”
“沒有,只是想來問問皇上,今兒晚膳可要回去用。”林錦嫿想著反正遣人來問,也是要走著過來,倒不如自己走來。
趙懷琰淺淺一笑,看看長孫祁燁的背影,才道:“今日怕是不去了。”
林錦嫿點點頭,才笑道:“那皇上安心陪著穆王吧。”
趙懷琰抬手揉揉她的額頭:“最近你在處理林家的事,也要注意休息。”
“是。”林錦嫿笑眯眯應下,這才識趣的告退離開了。
她的懷琰當真是苦了一輩子,親人待他太苛刻,一個個都恨不得在他心上剜肉,如今遇上個同病相憐的兄弟,她反而高興,最起碼,他們不會再互相傷害了。
她回到自己的宮殿後,便叫人抱來了酒兒和葡萄逗著玩兒了。
現在兩孩子嘴裡能說的詞漸漸多了起來,人也越來越活潑,葡萄再安靜,也終究只是個孩子,有酒兒一天到晚在身邊鬧,也學會了她那調皮搗蛋的一套,宮殿裡成日都是笑哈哈的。
用過晚膳,將兩個孩子哄著睡著,她才去看了翠嬤嬤和墨月。
翠嬤嬤有禦醫院的照料,傷勢好的很快,唯獨墨月至今還沒醒來。
“娘娘,墨月會不會醒不過來了?”墨風輕聲問道。
“不會的,她的毒我能解,只是需要時間。”提起這個,林錦嫿也顯得有些無奈,只恨自己醫術還是不夠好。
墨風聞言,也放心了些;“不過墨月儼然是知道些什麼,才叫人如此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