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時,頗有幾分咬牙切齒,剛剛出去的蘭秋卻急急忙忙跑了回來道:“二夫人,慧覺大師被七小姐的人帶走了?”
“你怎麼能讓她把人帶走?”二夫人再也端不住架子怒斥道。
“是七小姐身邊的楊媽媽親自帶了婆子拿了棍子來把人強行帶走的。那些人不是咱們送去落霞苑的下人,是大夫人前些時日親自送去的,不聽奴婢使喚。”蘭秋為難道,看著二夫人緊緊皺起的眉頭,想了想上前低聲道:“夫人覺不覺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都太詭異了,咱麼所有的計劃落空不說,還砸了自己的腳。”
二夫人好容易冷靜些,將身邊的下人都揮退,看了眼地上還未清除幹淨的血,勉強提步往前而去,邊走邊思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這兒有內鬼?”
“若不是如此,就是七小姐能預知發生什麼事,但這怎麼可能呢。”蘭秋道。
二夫人眉頭擰起,冷冷看了她一眼:“把內鬼給我找出來,寧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林錦嫿這丫頭越發聰明瞭,若是再不除掉,咱們長遠的計劃怕是要成為一堆泡影。”她合著眼睛緩緩鬆了口氣,看了眼這寂靜寒冬,提步而去。
林府發生的事,有定南侯夫人這個話癆在,很快便傳遍了京城的圈子,人人都知道林府的二夫人是個披著羊皮的狼了,與她和她孃家登時疏遠了許多。
慧覺被林錦嫿妥善安置在京城,暫時沒讓他離開,至於林家老族長,有全京城的人盯著,二夫人明面上並不敢做什麼,老老實實安排了馬車,走時又拿了私房嫁妝送他,才打使人送他回林家族裡去了。
又是一日過去,林錦嫿和白蘭採兒加上一個楊媽媽皆是渾身的傷。
楊媽媽還好些,早早拿了羹湯來給林錦嫿。
林錦嫿看著落在她身上的雪,淺笑道:“又下雪了?”
“可不是,今兒風也不小。”楊媽媽說完,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您交代的事兒,奴婢都辦妥了。”
林錦嫿眉梢微挑:“那就好。”她聽著外頭的風聲,想著哥哥父親就是這幾日回來,心裡總是雀躍又怯怯的,畢竟她沒有保護好娘親……
正想著,白蘭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就從外面跌跌撞撞跑了進來,滿臉的喜色:“小姐……小姐……”
“怎麼了?”楊媽媽趕忙扶起她奇怪道。
白蘭指著外頭大喜道:“老爺和公子回來了!”
林錦嫿當即坐直了身子,白蘭忙點頭:“二夫人這會兒接待在前院呢,您快去吧。”
林錦嫿扔下手裡的書,披風也來不及穿上蹬上鞋就往外跑,楊媽媽追都追不及。
林錦嫿到了前廳時,遠遠看著一身戎裝站在裡頭的高大背影和坐在一側略顯消瘦的人影,只覺得眼眶發澀。前世的哥哥被鄭如意殘忍殺死,爹爹則受自己拖累而遭斬首……
她不敢在想,怔在原地卻好似腳底灌了鉛一般挪不動步子,直到一道清潤的男聲傳來:“錦嫿……”
高大男人忙轉過身,看著愣在雪中穿的單薄的女兒,二話沒說便上前過來將她攬在了懷裡:“錦嫿,爹爹回來了。”
林錦嫿聽到這話,心裡又暖又覺得委屈,鼻子發酸,眼淚刷的一下就落出來了。
“爹爹,娘親她……”林錦嫿半晌,才終於開口,林麓之一個大男人也跟著紅了眼眶:“訊息你二伯母早早便傳到邊關去了。”
“什麼?”林錦嫿微微一頓,她以為這件事爹爹和哥哥還不知道,那時他們戰事兇險,若是叫他們知道了定要分心,沒曾想之前一直默不出聲的葉氏竟然悄悄把訊息送了過去,是想害死他們麼!
二夫人瞧見林錦嫿微冷的眼睛,忙上前道:“我也是擔心你娘委屈,死了總不能讓丈夫兒子也不知曉。”
“是嗎?二伯母那時候還在鄉下莊子裡賞雪,難得還記掛著這件事。”林錦嫿涼涼道。
林麓之聽到這話,眉頭微微皺起,略帶著幾分責備道:“錦嫿,不許這般與你伯孃說話。”說罷,看二夫人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複雜。
林錦嫿知道他一直體恤老夫人是繼室,特別照顧大房和二房,也知道這一時半會也揭穿不了他們的面具,只能垂眸應是。
二夫人卻趁機笑道:“錦嫿還小,不妨事的。”
林錦澄則是更相信妹妹,清雋的臉上滿是寒霜,只溫柔揉了揉林錦嫿的小腦袋:“林府的事我們也聽寧王爺說了些,這段時日委屈你了,往後哥哥都會護在你左右,誰再敢欺你半分,我必定踏碎他的筋骨!”
林麓之皺眉,還要說,林錦嫿卻撒嬌般拉著他道:“父親一會兒可還要去宮裡面見皇上,早些換洗了入宮去吧,晚上也好陪錦嫿用晚膳。”
林麓之看著這個有著愛妻七分容顏的女兒,越發心疼,心裡也有些奇怪以前膽小羞怯的女兒如今怎麼變得這般活潑了,卻只以為許久未見,女兒長大了,倒也沒往心裡去,點點頭隨著她走了。
林錦澄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個個頭的林錦嫿,滿眼都是溫柔,身上少將軍的殺伐之氣半分也沒了,好似行軍歸來的疲憊都消失了一般。
二夫人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家離開,才沉沉將手拍在了桌子上。
蘭秋上前道:“夫人,您別急,過幾日便是年關,到時候也有由頭將老夫人和小姐接回來,三老爺素來敬重老夫人,就算有七小姐吹耳旁風,也不敢拿您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