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十萬大山。
黑水江以東,黑山鎮。
“嘩啦啦~”
小溪旁,婦人們早早地起來漿洗衣物。
四月的清晨,天氣還是冷颼颼的。
婦人們粗糙的雙手被冰涼的溪水凍得通紅,但洗衣物的動作絲毫不慢,還能一邊洗衣,一邊拉著家常。
此時,一個身著粗布麻衣,足踏草鞋的少年路過溪邊。
他揹著半人高的籮筐,籮筐裡裝著滿滿當當的桑葉,原本挺直的背壓得低垂了下去。
少年的頭髮和衣服被山裡的露水打溼,衣服上還有摔跤留下的泥印子,黝黑的臉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面露菜色,眼神有些麻木。
從他虛浮沉重的步伐來看,顯然他也已經到了極限。
撲通!
少年腳下沒注意,身體一個趔趄,撲倒在了溪邊的石子路上。
他想爬起來,卻被桑葉壓得起不來。
“是周先家的阿青。”
“真是造了孽了!”
漿洗衣物的婦女們見狀,面露憐憫之色,有幾個好心的上前扶起少年,替他將散落的桑葉重新收集起來。
“謝謝嬸子們。”少年的聲音虛弱無力,乾裂的嘴唇裡吐出幾個謝字。
“你是不是沒吃東西就上山了?你爹這個天殺的!”
面對婦人們的憐憫,周青沉默。
今早只喝了一碗稀粥。
太餓了,他根本沒力氣說話。
家裡沒米,錢又都被他的死鬼老爹周先搶走了。
這世道誰家都不好過,左鄰右舍的米糧都已經借遍了。
他餓著,家裡的蠶寶寶們卻是一頓都餓不得。
所以天剛麻麻亮,周青便上了山採桑葉,同時挖點野菜當今天的口糧,儘量堅持到周先回來。
看著周青可憐的樣子,有幾個婦人不忍,將手伸進了懷裡,摸著半張乾硬的餅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拿出來。
都是窮苦人家,她們靠著替人漿洗衣物,縫縫補補過活。
這半張餅子是一天的口糧,給了周青,她們這一天哪裡堅持得下來。
更何況,救急不救窮。
周青家的日子原先在這黑山鎮算是好過的,只是他娘死後,他爹周先喝上了大酒,染上了賭博的惡習,這才過得連飯都吃不上。
周先已經出去了小半個月。
今天給了餅,明天又怎麼辦呢?
“阿青,這桑葉髒了,我們幫你洗洗,你先坐著歇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