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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瑾熙抱著人沿江才行三裡,老薛已尋到他們。
到底薑是老的辣,在小舟上見黑衣客在猛攻畫舫,自家王爺和王妃的身手他老薛信得過,即便群起圍攻,想從他們二人身上佔得丁點兒便宜,怕還得費上大功夫,所以當黎王府的侍衛們如一群無頭蒼蠅般嗡嗡叫囂、胡於亂忙,他老薛早一眼看清勢態,把一群侍衛們全跳上畫舫護主、變得空空如也的小舟迅速弄走。
加上傅瑾熙把九皇子拋上浮木時,遠遠與他對上一眼,單憑那一眼,他老薛就知自家王爺準備大開殺戒,欲大展手腳又要隱密行事,唯有在江面下進行,他於是推敲水流方位,直直將小舟行來,終於及時追上。
只是老薛心裡還是很過意不去,覺得非常無顏見自家王妃。
當他見到康王爺將穆開微抱上小舟,抱得那樣拔背挺腰,那般理所當然,便猜自家王爺的底細應是對自家王妃洩了個徹底。
老薛先是驚嚇,因為見康王妃竟然受傷還中毒,再來是羞慚,因康王妃一雙沉靜率真的眼朝他望了來,立時望得他雙膝發軟,都想下跪磕頭謝罪,畢竟啊,他對她實不真誠,康王妃之前尋他問事,問起當年三川口的種種,他卻幫著自家王爺誆騙她,沒說半句老實話。
最後興起的感覺竟是不痛快,老薛對自家王爺深感不滿了。
“既想與她做夫妻,憑她的敏銳聰慧,你心裡門兒清,自個兒那些破事絕瞞不了太久,你拖著不說,這下倒好,拖到現下拖成仇。”女長者冷笑。
老薛盡管不想承認,但這回,他確是跟這個性情刻薄、嘴巴毒辣的毒婆子站同邊,聽她唸叨康王爺,他內心頻頻點頭。
傅瑾熙回府,走的是暗道,直接把穆開微抱進密室,放在床榻上。
穆開神識未失,雖腦熱昏沉,但一直是醒著的。
這一趟走暗道、進密窒,她眨著眸試圖看清楚一切,內心苦笑不斷擴大……也是啊,既是康王爺亦是黑三爺,王府中有這般規模的隱密之地,也是應當。
她聽到傅瑾熙吩咐老薛聯系外邊,遣人去會黎王和九皇子等人,就說刺客已被她擊斃於江底,但因他康王爺落水,她救起渾身濕透且飽受驚嚇的康王爺後,立即將他帶回王府安置,所以無暇再顧及其它,未能現身,還請他們見諒。
老薛離開之後,一道瘦小的女子身影來到床塌邊,穆開微掀睫去看,這位進到密室的人竟是……竟是……
她頓時傻了,說不出話。
接著,她在那人的幫忙下,加上康王爺在旁端水換水遞巾子地“服侍”,她很快地清理好,換上幹淨衣物,連頭發都洗好拭淨。
之後老薛去而複返,進密室回報外邊狀況,還說她的兩名小武婢夏秀和夏香也已召回,急著要見她,已暫且安撫下來。
再接著,進密室幫她清理的瘦小女子就對康王爺開罵了。
穆開微識得她。
不僅識得,在她嫁進康王府後,還跟對方說過很多話、聊過許多事,對方總是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了,圓圓褐臉總對著她笑咪咪。
“清……清婆婆……”堵在她心間的一口氣終於艱澀吐出。
“是我。”女長者仍垂眼對她笑,但與以往咧嘴笑開、笑出條條皺紋的誠樸表情已然不同,而是一種淺淡內斂的溫意。
她幹瘦的五指握了握穆開微的手,接著道,“王妃先前問過,當年隨年幼的康王爺回帝京的老婦是誰,那人不是啞婆,是我。我姓鳳,名清澄,清澈之清,清澈之澄。風清澄。”
略頓,她不經意般賞了傅瑾熙一眼,再道,“不是我要瞞你,是某人要咱們幫他瞞你,冤有頭債有主,王妃心裡若不痛快,盡可對那始作俑者發火,我總歸是挺你的。”
聞言,身為“始作俑者”的康王爺眼皮直跳,原就不好看的臉色加倍難看,而杵在一旁的老薛想幫忙說上兩句,卻只會搓手撓耳,想不出什麼好話。
最後康王爺選擇忽略鳳清澄的話,直接問,“她無事的,是吧?”
鳳清澄哼哼兩聲。“都吞了我的靈丹解藥,豈會有事?”
傅瑾熙仍是緊張得很,“但她狀況似有些反覆,膚溫忽冷忽熱,人也昏昏沉沉,意識雖未失,但也無法完全清明。”
鳳清澄哼得更響。“那就得怪有人將解藥喂得太?。都毒發了還任她對敵,毒在奇經八脈中竄得更快。倘若能事先預防,哪會有眼下局面?”
所以怪來怪去,都怪他康王爺沒能早早對自個兒的王妃坦白。
穆開微禁不住望向立在幾步之遙的康王爺,想起他抱她上江岸的野草地求她吃解藥的著急模樣,不是他喂解藥喂得太?,不完全是,而是她當時心神俱震,其實知道他不可能害她,卻賭氣般不肯張口吞藥。
忽地,那雙飽含情愫的鳳目與她對上,她臉熱心悸,想也未想便撇開臉,自然未能留意到他表情一轉失意。
“是我不對。”結果身為王爺的某人毫不辯解,十分幹脆地認罪。
鳳清澄沒再理他,卻是拿起穆開微換下的潮濕衣物,在鼻下輕嗅了嗅。“這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