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既聾又啞?不識字?穆開微不禁愣怔。
但即使如此,該試還是得試,比手裡再加上畫畫兒……總行吧?
“多謝清婆婆,我知道了。”她深吸口氣,握握拳,起腳就往啞婆走去。
一名小婢此時快步來到後院藥圃,尋到人,連忙福身脆聲道,“稟王妃,蘭姑姑說,正院內寢的佈置都照王妃的意思安置妥當了,還請王妃移駕回去,瞧是不是仍有什麼不足之處。”
穆開微邁出的步伐陡然頓住,想了想,若找啞婆問話,以啞婆的狀況肯定要花些功夫,還是找個時候備妥畫畫兒用的筆墨紙張,想好如何發問,如此才能從事半功倍之效。
心意既定,她腳步一踅,離開藥圃回前頭正院。
“嗯……咱家的王妃走起路來,那是大步流星啊。”清婆婆真心稱贊,笑眯了雙眼,兩邊眼尾帶出好多道紋路。
另一端的笪婆頭抬也未抬,埋首認真翻土。
“爺,咱勸您了,該對人家說的,還是早些坦白得好,你這麼拖著有意思嗎?”老薛苦口婆心。
有!都不知多有意思……咳咳,身為主子的男人抹了把臉,揮掉腦中“不良”思緒。
“本王並非拖著不說,是得找個好時機,得天時地利人合。”
但那姑娘以為他體虛文弱,所以才會對他百般遷就。
她讓他上榻同眠,因為確信她自己隨便動根指頭就能制伏他,因此即便遭他“突”抱住壓倒在榻,她也沒掙紮。
她天天陪他用膳,練武給他看,跟他下棋,邀他出遊。
他說的話,她都專心傾聽,認真回應。
他心裡明白,她是有些心憐他。
如今,她對他心裡就算未在男女之情,那也是憐惜他的,如若眼下便將底細挑開,讓她明白一切,是否連那一份憐惜也不再有。
老薛不知他內心起伏。垂言嘆氣,“欸,那日她找老奴去問事,就問三川口當夜的事,爺啊,咱實在憋得痛苦,恨不得把她家娘親以一擋百的豪勇俠氣淋漓盡致說個徹底!但爺不說,咱還得憋著,痛苦啊,這當真不是長久之計。”
“……本王知道了。”被老薛叨唸,錯在他,他乖乖“聽訓”。
“再有,那位陰毒婆子說了,除了三兒口當夜之事,她似乎還在查某個人。”
本要開口讓老薛別那麼稱呼女長者,但聽到最後他心頭陡凜,問,“查誰?”
老薛答道,“毒婆子說,這幾日,她暗暗把府裡僕役們全看了個遍,連大小管事們也沒放過,且一查再查,被她深入再查的人全都個兒高高的,年輕修長的,還有大把好長好黑的發……毒婆子說,府裡那幾個被鎖定的人,身長和外型與您還頗像,根……根本就是在找您。”
“我?!”
“爺,您出去耀武揚威時,莫不是被跟蹤尾隨了?”
“我……我沒有……吧?”他把那姑娘甩得遠遠才跑回王府的,不是嗎?
老薛揮揮手。“算了,不管有沒有,爺盡快把事對人家坦白吧,人家以前混哪兒的您又不是不知,真死咬不放一路查下去,要通盤明瞭那也是遲早的事。”
當爺的那位腦袋瓜垂得更低,“本王……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聲音從門外傳進。
穆開微大步跨進正院廳堂時,就見康王爺模樣似有些垂頭喪氣,老薛一臉苦口婆心挨在一旁勸說著,也不知勸些什麼。
“王妃。”老薛隨即行禮,腰彎得更低,連忙替自家王爺答話。“回稟王妃,那個,呃……因為王爺嫌藥苦,又不肯喝藥了,老奴勸了又勸,勸過再勸,王爺……王爺這才想通了、想明白了,知道還是得按時進藥才行,所王爺才說自個兒想明白了,但……但藥還沒喝,這樣。”老天,他整個背都是汗!
穆開微點點頭,“是這樣啊。”
她瞄向桌上那盅黑糊糊的藥汁,跟著抬眼去看康王爺太過蒼白的面龐,她兩手緩緩叉在兩邊腰側,微笑道,“把藥喝了。”
“好。”傅瑾熙動作有夠迅捷,端起白瓷藥盅,舍了湯匙不用,直接以盅就口往嘴裡咕嚕咕嚕……咕嚕咕嚕……這副藥是女長者開給他強身健體用的,對練氣具有大效能,殘留餘溫的藥汁迅速滑過他的喉嚨,落入胃袋。
康王爺在自家王妃面前,乖到不行,聽話得不得了。
而老薛在一旁瞅著,盡管冷汗滲了一背,這心裡頭還是頗為自家的爺感到欣慰、感到歡喜,也感到老臉忍不住燒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