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說可能雍王殿下現在對於琴確實有著極高熱忱吧,所以才會如此迫不及待。
授課結束後,雍王府的馬車已經在等了,按慣例送溫素音回去,他們安排的馬車又寬敞又舒適,四周都鋪設了寬大厚實的軟墊,無論坐臥都很合宜,茶水點心也就在手邊一應俱全。
溫素音無心享受,又催促了一聲車夫,“請快一點。”
她靠在車壁上,她回憶起剛剛與趙明恆四目相對的那一幕,心跳得有些發緊。
她有些抗拒來雍王府的原因還有一個,但她沒有辦法跟任何人說,她覺得每次見到雍王,都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彷彿似曾相識,像……她夫君。
她曾經細細摸索過夫君的臉,勾畫過那張臉的線條,她沒有辦法想象出夫君到底長什麼樣子,但看到雍王的時候,她卻直接就將這張臉與她的想象對上了,眉骨延伸的方向似乎被她撫摸過無數次。
還有說話的語氣腔調,走路的動靜……每一處都讓她想起夫君。
她一定是失心瘋了!溫素音趕緊把這個念頭往下壓,恨不得鏟兩撥土蓋上頭再踩一踩壓嚴實了。
明明是兩個人,說話聲音都不一樣的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總不能有什麼神藥,能把人的容貌聲音都改變了,或者像戲本子裡一樣,人皮面具什麼的……溫素音的思緒亂飛,再一次對自己輕聲說。
“你真是失心瘋了,不準再想了。”
溫素音約了趙昕晚上一起改譜子,但到點的時候有人來送信,說趙昕臨時有事沒有辦法過來。
溫素音沒放在心上,但接他下來一直沒有出現,她有些不放心,去廉王府打聽。也沒有任何音訊,雍王府那邊的琴課,黃公公也派人來通知說雍王殿下有事要忙,暫且取消。
直到第四天,全京城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趙昕也終於出現在她面前,容色疲憊。
“小皇子死了。”他抓著茶杯,心思完全不在茶水上,“突然高燒不止,整個太醫院救了幾天幾夜,還是死了,陛下……殺了許多人。”
溫素音倒吸一口涼氣,“怎會如此突然,那師兄你可會被牽累?”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她又想到一個人,“那……雍王殿下呢?”
趙昕先前與這位皇叔打交道甚少,這段時間因他受了皇帝重用,見面的機會比以前多了許多,他直覺這位皇叔不喜歡自己,看他的時候總有若有若無的冷意,直到趙明恆請溫素音上門授課之後,趙昕也對這位皇叔戒備起來。
但就算心中厭惡,趙昕也不得不承認這位皇叔的氣度手腕都是一流,他的實力更是自己眼下難以企及的,連皇帝都忌憚。
小皇子死了,皇帝失去了繼承人,這位皇叔的存在感和威脅感理所當然都更強了一些。
趙昕在宮裡這幾天,晚上完全無法入睡,他一直在猜測,會不會下一刻就收到皇帝陛下設下埋伏把雍王召入宮內殺死的訊息,或者雍王殿下率兵圍城,徹底拉下這礙事的兄長。
萬幸,這兵戈相見的種種設想沒有發生,京城安然無恙。
聽到溫素音的問題,趙昕問:“你關心雍王殿下?”
溫素音說:“自然,我還盼著終場大比他給的票。”
“陛下準備過繼嗣子了,雍王沒有反對,至少眼下可以安然度過了。”
“希望不要亂起來才好。”溫素音說,“若真亂起來了,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外頭北狄人還在虎視眈眈。”
趙昕安慰她:“放心,不會有事的,而且還有師兄在,我會護著你的。”
溫素音壓低聲音問,“不過,陛下寧願過繼,也不願選雍王麼?兄終弟及,之前不也是有的麼。”
“我也是聽旁人說的,陛下和雍王,從少年時候關系就不好,他們兄弟三人,原本雍王與大哥懷思太子最親密,陛下是他二哥,兩人關系並不好,結果懷思太子為了救陛下過世了,從此雍王和陛下二人之間的關系就更差了,一直有傳言說懷思太子的死有貓膩,雍王想替他二哥報仇。”
“也有說當年先帝更喜愛雍王,先皇後卻偏愛身體孱弱的二兒子,若非先皇後出面,懷思太子死後應該是立雍王的,所以陛下對雍王一直心存忌憚。”
趙昕不忘記叮囑她:“在外頭慎言。”
“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我一個小小的琴師,這些原本也與我無關。”
她又想到,“對了,雲音大比會不會——”
“不會,還有兩個多月,小皇子畢竟還這麼小,葬儀不會很高,不會影響到雲音大比的。”
溫素音安心了。
天家如何無所謂,不要影響到琴賽就可以。
不過第二日琴課的時候,看到趙明恆眼下的青色,溫素音還是沒有忍住,問到:“殿下可還好?您看起來有些勞累,不如把琴課緩一緩?”
趙明恆的眼睛亮了些許,緩緩道:“多謝溫姑娘關切,琴課不用緩,本王會認真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