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從前也是在溫家來慣了的,見溫素音還記得自己,依舊和以前一樣體貼寬容,心裡不由感懷,又替自家公子難受。
他以一種輕松自然的語氣:“是我,謝姑娘掛念。”
他和青苗退了出去,屋子內只剩下溫素音和趙昕兩個人了。
溫素音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和他……其實師兄你走後發生了許多事情,得從頭一點一點才能說清了。”
“當時我的眼睛好端端地突然看不見了,父親帶著我求醫問藥,始終不見好轉……”溫素音聲音輕柔,一點一點回憶著那段最為艱難痛苦的時光,“……我那叔嬸覺得我是個負擔,就想把我甩脫,我也實在沒有辦法了,想著先活下來再論其他,不過我運氣不錯呢。”
她向趙昕講述著他們在醴泉縣的生活,又說到趙明恆半路折返救她於為難,然後兩人如何逃亡,又如何到了京城,如何結識了不錯的朋友,趙明恆如何在雍王府尋到職位,他們在京城慢慢站穩腳跟,有了自己的家。
“我的琴館已經開張了,有好幾個學生,名字叫松音,怎麼樣,是不是很好聽?”她得意地向趙昕炫耀她的小小琴館。
趙昕從來不知道,在他錯過的時光,溫素音經歷了這麼多,“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當時推辭掉使團的事情就好了,你也不用受這麼多苦,都是我不好,師父走了,我應該照顧好你的。”
溫素音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緊緊握住,“不能這麼說,誰都不會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這個機會是你好不容易爭取上的,當時我和父親都是支援你去的,後面那些是意外,而且,我也算苦盡甘來了不是麼?”
“秦煜,這個人真的可信麼?”趙昕冷靜地說,“我總覺得他所說的什麼失憶的理由太過巧合牽強,或許那個吳家公子說的是事情,萬一他心懷不軌,我怕他會傷害你。”
溫素音不想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之間發生沖突,她連忙說到:“我相信他,他如果真的對我有惡意,完全沒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我看不見,如果不是他護著我,我根本走不到京城。”
趙昕心裡依然不信,他的理智告訴他,事有反常必有妖,但這話現在沒有證據,再繼續說下去或許會讓素素厭惡了。
他垂眼看著手裡的茶,“既然……你相信他,那我也相信。”
溫素音鬆口氣,笑道:“日後你們見了面,你就知道他是很靠譜很能幹的人了。”
趙昕沒有忍住心底猙獰醜陋的嫉妒,脫口而出,“你喜歡上他了麼?”
溫素音輕聲說:“喜歡的。”
趙昕有些絕望,他小心翼翼地籌謀著一切,自以為一切都能夠理所當然水到渠成,沒想到老天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當時使團的職位是他自己親自去爭取的,像他這樣的宗室子弟太多了,從小他就知道,如果他不想成為領著少得可憐的祿米看別人眼色碌碌無為過活的那種人,就必須抓緊一切機會。
除了自己的才能他沒有其他籌碼,廉王不把他這個兒子放在心上,他得讓自己能夠被皇宮裡那個能改寫他命運的人看見。
這次他成功了,一路上經過許多艱險,甚至差點病得丟了性命,他很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在使團上下獲得一致好評,因為他身上的趙家血脈,皇帝注意到了他,過幾日就會單獨召見他,可以預見,接下來順理成章就會給他新的任命,前途似乎一片廣闊。
但這代價未免太過慘重了。
趙昕幾乎是譏諷地想,老天對他太過慳吝,給予一些,就一定要拿走一些。
溫素音問:“師兄,你在想什麼?”
不能,不能讓素素看出自己醜陋的心思,不能讓她陷入為難,她或許會疏遠自己的。
趙昕說:“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幸好你沒有事,我們還能安然坐在這裡,若你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會悔恨終身的,從這點來說,我得謝謝他。”
“師兄,真的都已經過去了,你看,我現在依然好好的,我們以後都會越來越好的。”
“我現在最關心的是你的眼睛,你說的這個神醫,有真本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