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鼓勵她說:“夫人,你一定沒問題的,你這麼厲害。”
青苗心中暗暗琢磨,實在不行用點狠辦法好了,把陶漪妃拉來用刀威脅一頓,或者一了百了的那種,王爺肯定不會責怪的。
等待大約一個時辰,輪到溫素音了,青苗扶她進去,替她安置好琴和凳子後才退場。
溫素音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錚錚琴音在這間不大的屋子內傾瀉而出。
這琴聲在太樂署一片混沌此起彼伏的樂聲中太過突出了,屋外不遠處院子裡,候場的許多人都停下了自己手頭的活計,他們忍不住相互低聲交談。
“好像是剛剛那個盲眼姑娘,這技法——”
“她才多大年紀,就已經如此老道了,你知道她是誰麼?”
“不知道,年輕女琴師我就知道陶家小姐,但她早就結束了。”
“肯定是哪位大家的後輩,現在的年輕人……唉,我這把老骨頭是沒指望了。”
行走在迴廊上的一個年輕人腳步頓住,他望向琴音傳來的方向。
“怎麼了?”
“無妨。”
……
溫素音看不見,所以她並不知道上首三個人,坐在左手的正是她當時來太樂署登記琴館時遇見的李從事。
李從事一看見溫素音就想起她來了,甚至還記得她的名字,因為她的特徵太明顯了。
當聽到溫素音的琴聲想起,李從事的眼中幾乎放出光來,他幾乎是不加掩飾地用贊許欣賞的眼神盯著溫素音。
他沒有想到這個盲眼姑娘的琴技竟如此高超,也難怪當時她那麼自信地一定要參加雲音大比,他敢斷定,她一定會在大比上一鳴驚人。
因為之前這一層淺淺的緣分,李從事在心底有一種把她當自己人看的心情,日後她若成名了,他可以說早就結識溫大家了,甚至在她還默默無聞的時候就很看好她,給她提供了幫助。
而她又怎麼可能不成名呢?
溫素音的演奏一結束,李從事就笑道:“妙,妙啊。”他看向身旁的上司,“王大人,我覺得可。”他給出了自己的一票。
溫素音聽出了李從事的聲音,她微微鬆口氣。
她自認發揮絕對沒有問題,又有這位“舊識”相幫,極大可能,這一關不會有問題了,之前那些擔憂是她太過緊張了。
中間的短須男子卻沒有說出自己的看法,他看了眼右手邊的中年男子,沉默了一瞬,才沉聲開口道:“李從事覺得可,那白先生呢?本官想聽聽你的意見。”
被他稱作白先生的人眼睛閃了一下,一抹不忍浮現,又很快被壓了下去,“以這位姑娘的年紀來說,琴技的確可圈可點,但——”
溫素音的心沉入谷地。
“但我覺得卻有些流於表面而缺乏神韻,忘了琴道根本,我能理解,這位姑娘年紀輕輕,琴技上乘,難免會驕矜些,急於炫耀,也就難免使琴音聽起來有些浮躁,還是再沉澱沉澱為妙啊。”
一通語重心長的分析之後,白先生揭開他的答案,“我以為——不可過。”
這兩個字一出來,如同千鈞重擔壓了下來,溫素音的手不自覺抓緊琴絃,陶家人……果真出手狠辣,不留餘地。
李從事眉頭皺起,他反駁道:“白先生,你不能因為她選的曲子難就下此定論,我聽著並不覺得浮躁,分明曲風穩健弦弦含情,海潮洶湧澎湃之激蕩廣闊恰到好處,聽著讓人身臨其境,這還不夠麼?”
白先生避開目光,並不與他爭辯,而是謙虛地說:“我們既然意見不同,不如交由王大人來決斷吧。”
李從事看著白先生與王大人,他察覺到他們二人之間有幾分微妙,他頓時有一種啞口無言的喪氣之感。
他不是笨人,想一下白先生出自何家,再想想他這頂頭上司與陶家的來往,頓時便恍然了,這位溫氏今天這關是過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