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恆微微一笑,“其實是想賺些錢,所以才想問問行情。你們柳家家大業大不方便往京城去,我一個人單打獨鬥去賺些養家餬口的錢卻容易,想來京城繁華之處,我去分一杯羹也不惹眼。”
說著,他不急不緩道出自己的真實目的,“想請你幫個忙,你回家後勞煩代我問你姐姐,我想嘗試從你家進貨去京城賣,所以需要幫忙開一個柳家的商戶薦印,將我身份掛在你家,方便行走。”
本朝戶籍管理嚴格,離開家鄉外出行走得有正當理由,越靠近京城查得越嚴格,若不能拿到衙門蓋了章的路引,想要一路順利過去是件很麻煩的事情,而商人卻是可以各地往來做生意的,但需得是商戶戶籍,有相關憑證。
所以趙明恆把主意放在了柳子英身上,如果柳家能幫忙,最大的麻煩就解決了。
柳子英聽了他的話神情錯愕,“秦大哥你要做生意?”
他而後又笑,“秦大哥莫要同我玩笑了,你領著差飯呢,怎麼能去做生意。”
領著差飯……趙明恆一默,秦煜生活困窘,院中半張紙都沒有,走在街上人憎狗嫌,看這樣子連個九品小吏都不可能是,那麼秦煜的身份只剩下一種可能,便是衙役獄卒之類。
在大庸,衙門內幹雜活的衙役雖然吃的是官家飯,但通常屬賤籍,父子相承,輕易不可變更。
雖然這些人在衣食住行上比起大多數平頭百姓來說其實還是不錯的,但到底在很多事情上也會受到諸多限制,就比如他如果頂著這樣的身份想要離開本地,得當地官員點頭放人才行,簡直是難上加難。
竟是個衙役,怎麼能是衙役!
正在趙明恆心思煩悶時,一直沉默吃著自己飯食的溫素音突然說話了,“柳公子,你去過京城麼?”
“沒去過,不過我姐姐去過,前幾年從善公主和親西域,朝廷採辦公主嫁妝,我爹要帶我和姐姐一起去京城見世面,結果我出發前一直拉肚子就沒走成。”
他有些惋惜地說:“真是可惜了,聽我姐姐說公主出嫁時候場面極大,一起出發的有四千多人,隊伍的頭出了城門,尾巴還沒動身,整個京城的人從早晨看到晚上,那天就連在路邊賣炸糕的都能把一個月生意給做完了。”
“公主竟帶了這麼多人,四千多人……都要隨公主一起搬到西域去麼?” 溫素音明知故問。
柳子英不確定地說:“可能吧?”
趙明恆替他回答:“公主的陪嫁和侍衛會舉家搬遷過去,還有一部分是作為使團出訪,事情做完了就會回來,那邊國主也會一同派使團隨行來中原朝見。”
柳子英附和:“對對對,就是這樣,還是大哥懂的多。”
溫素音嚥下一口湯,說到:“一去千裡,也不知他們何時才能返鄉,等他們和西域使團一起回來,定然又是一場盛事。”
柳子英說:“這次我是一定要去看的,不能和上次一樣錯過了。”
三人繼續一邊閑聊一邊吃著,不過大多都是趙明恆不留痕跡地探問,柳子英興致勃勃地在說,一頓飯下來,柳子英自我感覺已經和“秦大哥”交情深厚十分親密了。
吃飽喝足,趙明恆覺得有些嘴幹,他拎起桌上的茶壺搖了搖,空蕩蕩的。
他手腕微頓,看了眼身邊的溫素音,她已經吃好了,正乖巧地坐在凳子上……
讓她去燒水?她現在這樣,不傷著自己已是萬幸了。
讓柳子英去?沒有使喚客人的禮數,而且柳子英這根線他還是要留著用的,應當盡量交好。
趙明恆無奈地發現,似乎……只有他自己親自上陣了。
萬幸他雖然養尊處優,但一直是在幹實事的,在軍中也歷練過,不是那種真的不辨五穀的膏粱子弟。
他起身,“我去燒些茶水。”
猶豫片刻,他面無表情地將桌上的碗筷也收拾走,這樣亂糟糟的場面,他看著十分不舒服。
他們的羊湯用的是店家的碗,一隻碗壓了一文錢,吃畢了得還回去,順帶把錢換回來,他決定先把水燒上,再去還碗。
趙明恆離開,只剩下溫素音和柳子英兩個人,柳子英是個心腸軟的,見溫素音眼睛看不見,心中同情,加上又是他喜歡的秦大哥的新婚妻子,有心陪她說說話解悶,便尋了話頭與她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