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繼續前進,果真繞開了地上擺著的燭臺。
趙明恆繼續站在那兒,雙手抱前,看著。
走到一半,溫素音停住了腳步,她有些不確定方向了,她側頭認真思索,喜娘帶著她是在這兒拐彎的麼,還是要再往前走幾步?那會急匆匆的,她也不好意思求喜娘多教她幾次,這下可好了,分不清路了……
正在為難之時,她的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夠了!停住,我帶你過去。”聲音頗有一種破罐破摔的暴躁。
她聽得出“秦煜”的口氣可並不怎麼愉快,於是立刻說:“不必麻煩了,我自己可以的。”
溫素音不想一開始就給人留下累贅的印象,這些年的經歷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旁人給予你的幫助是很珍貴的,須得留到最緊要的時候,不能在無足輕重的小事上浪費。
趙明恆不耐地走上前,徑直拿起手杖的另一頭,直截了當命令到:“跟我走。”
雍王殿下絕非古道熱腸的性子,但看一個人在自己眼前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移動真的是一件相當叫人煩躁的事情,明明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卻看她一直碰壁。而且還躲不過去,就這麼點大的屋子,就這麼兩個人,趙明恆想把注意力挪開都辦不到,不由自主就會看她。
罷罷罷,他也不是喜歡為難弱女子的人。
溫素音沒敢再吭聲了,她感覺到手杖上傳來的力道,順從地跟著。
“有門檻,腿抬一抬。”趙明恆瞥了眼身後的人,提醒道。
溫素音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前面的男人腳步慢了下來,其實是趙明恆意識到,他並不知道哪間屋子是洗漱用的,更不好開口問。
溫素音猶豫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向他確認:“我記得似乎是出了門往右手邊的屋子,為何……往左走了?”
趙明恆聽了溫素音的話,腳步不停,速度也恢複了正常,他拉著她往院子裡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右邊耳房,口中道:“我自有道理,帶你在院子裡走一圈透透氣。”
“……謝謝。”真是古怪。
趙明恆推開房門,看見裡頭的東西松口氣,這次找對地方了,“到了。”
溫素音頷首,點著手杖走到了盆架子邊上,先是把手杖靠牆擺好,而後摸到了巾帕,她把帕子放進盆裡,又伸著手一點點摸索著。
她在做這些的時候,趙明恆就站在門邊看著,看到她的手馬上就要碰到裝熱水的銅壺的時,他終於忍不住微微變色。
他出聲喝止了她的動作,上前一步,從她手邊提走銅壺,“這是熱水!”
趙明恆看見溫素音的手,這雙手如何形容呢,修長,勻稱,潔白,他想起幼年讀書時候背過的那句“手如削蔥根”,若沸水澆下落在這樣一雙手,這畫面實在叫人皺眉。
“你把壺提走了麼?是怕我燙著?”溫素音問,她有些意外,“其實不必的,這水已經放了一晚上,現在天氣雖然已經不冷了,但水溫肯定也降下來了許多,不至於燙傷。”
“而且我已經感覺到熱氣了,動作會很小心的,只要能找到把手就行了,我有把握的。”
趙明恆難得做善事,卻發現對方似乎不怎麼領情,“你的意思是孤,我多管閑事?”
溫素音連忙搖頭,“沒有。”
“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為了所謂臉面強撐,不過是害人害己,最是蠢人行徑。”這些話趙明恆從剛才就一直想說,已經忍很久了,可惜這個盲女看不見他的臉色,也無從自行領悟。
趙明恆心道,如果這是他的屬下,他一定立刻就讓他滾蛋。
只是趙明恆沒有細想過,若溫素音一開始就向他求助,使喚他幹這個幹那個的話,其實他根本就不會搭理她。
聽了這絲毫不帶委婉的指責,溫素音一口氣梗在胸口,有些下不來臺階,她心想,這兩年不全都是她自己照顧自己麼,他怎麼就如此篤定,還說什麼害人害己,好似自己連累了旁人多少。
溫素音深吸一口氣,決定不與他做口舌之爭,“我知道了,那麼夫君,請你幫我倒水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