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鐘後,救護車到了醫院門口。林凝也趕過來了,抓住祝偉德的胳膊,卻不知把手往哪裡擱:“偉德,你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怎麼辦啊,他現在肯定很疼……”說完她抬頭看了一眼四周,發現龔子途也在場,忽然臉色有些發白:“怎麼你們都來了?這麼多人在,太吵,反而對病人不好。你們趕緊回去接著工作,這裡有我照料就行了。”
龔子途對周邊的人說:“你們先回去吧,我留在這裡看著。”
“龔先生,您是劇組裡最不可或缺的人物,還是趕緊回去吧。您這麼關心我丈夫,我真的很感動,可是因為這種小事耽擱您的行程,我和偉德也會過意不去。”
龔子途眯著眼睛看了看她和祝偉德,覺得她好像在藏著什麼,於是試探著說:“我只是為這部電影作曲的投資人,今天並不是不可或缺的。”
林凝抬頭看了一眼醫院的名字:“什麼,我才發現,這是中華仁愛醫院。這家醫院不行,我們要換一家。”
“為什麼不行?”
“這家醫療條件不好,我丈夫還是要送到更正規的醫院才行。”
“什麼更正規的醫院,你想害死你老公是不是……”祝偉德痛得大汗淋漓,額頭上的青筋都濕了,“隨便什麼醫院都好,我想趕緊止痛!”
“可是……”林凝咬了咬唇,不再說話,默默跟著救護人員一起送丈夫進了醫院大廳。
進了急救室後,龔子途和林凝等人都在病房門前等候。過了不到十五分鐘,醫生出來了,摘下口罩說:“患者是相當罕見的utheran血型,現在需要輸血,要到主院血庫去調。我再確認一下,這裡有同樣血型的患者家屬嗎?”
“沒有,一個有這樣血型的親屬也沒有。”林凝神色痛苦地搖頭,“我丈夫情況很不好嗎?”
“無生命危險,但去血庫調會慢一點。如果有人可以捐血,他會少受點痛苦。”
林凝看上去很擔心祝偉德的狀況,但也沒有辦法,只能在急救室外心事重重地踱步。她徘徊了幾分鐘,又回頭對龔子途說:“子途,曼曼在忙巡演已經很操勞了,我知道現在跟她說太多家裡的瑣碎小事會有點影響她的情緒。如果不介意,今天的事你還是轉達一下曼曼,讓她多關照關照她叔叔。”
龔子途還是覺得有些奇怪,皺了皺眉說:“林阿姨,您不知道曼曼和她叔叔關系不好麼?”
“偉德雖然嘴巴有時候壞了點,還脾氣暴躁,但心裡其實很關心曼曼的……”林凝嘆了一口氣,“唉,也是,我有點自私。這件事還是別告訴她了,不然曼曼來看叔叔也尷尬,不來看又是當了壞人,不要為難她,等他們關系緩和一點再說吧。”
“嗯。”
出去以後,龔子途總覺得有些奇怪。雖然和林凝沒說過幾句話,但他一直察覺得到,她情商非常高,很懂與人的相處之道,知道在什麼場合說什麼話,怎麼會突然要求讓曼曼來看祝偉德?
換一個人處在林凝的立場,大概都會說“今天的事你還是不要告訴曼曼了,免得她擔心”,但這樣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和逆反心理。林凝沒有這麼說,反而用一種讓他不想轉達侯曼軒的方式……也就是說,她極有可能是不希望他把這件事告訴侯曼軒的。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看著車窗外沉思,抱著胳膊,身體一動不動,唯一的動靜就是眨眼。旁邊的助理忍不住多看了他無數眼:兔哥的顏一直維持在極高的水準,但最近沉默的時間太長,好像總在想事情,整一個冰山美人的樣子,她也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最終,龔子途還是決定打一通電話給侯曼軒。他把今天發生的事交代了一下,並且讓她回國以後來醫院探望祝偉德。侯曼軒當然不想見祝偉德。除此之外,她聽到當日的所有細節,也沒有任何反應。但龔子途沒覺得自己是多想了,一定是缺了重要的連線線索。
11月底,侯曼軒的巡演站轉移到了歐洲。傅月敏買了一堆吃的,親自登門拜訪她家。保姆開啟門,告訴她侯小姐巡演還沒有結束,要後天才回來。她算了算時間,才知道自己記錯了。保姆知道她是侯曼軒媽媽的好朋友,立即邀請她進家裡坐。但她只擺手說等曼曼回來再說。
之前她來過侯曼軒家裡三次,但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都見不到侯曼軒的女兒。孩子不是跟保姆去逛街了,就是跟保姆去遊樂園了。甚至侯曼軒到她家裡做客,都從來沒帶過龔小萱。她無數次感到奇怪,所有母親不都恨不得把孩子待在身邊嗎?
但這一次,她聽見客廳裡傳來了小女孩兒細細軟軟的聲音:“徐阿姨,是媽媽回來了嗎?”
“不是的,是媽媽的客人。”保姆回頭對客廳講了一聲。
傅月敏特別喜歡孩子,一聽見龔小萱的聲音,眼睛都亮了:“萱萱也在家裡?”
“是的,阿姨要不要進來看看她?她很可愛的。”
傅月敏這下同意進去了。她換好鞋跟保姆進去時,保姆不忘回頭告訴她侯曼軒的囑咐:“小萱是過敏性面板,阿姨您小心別碰到她的臉了。”
“好的。”傅月敏點點頭,跟著她走進去。
很快,一個小女孩跑了出來,好奇地看了一會兒傅月敏,然後甜蜜卻有些羞澀地笑了:“奶奶好!”
她頭頂金色樹葉發箍、身穿金色公主裙,一頭烏黑的頭發跟毯子似的披在肩上,跑步時還會抖動出漂亮的光澤,襯託著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臉,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小天使下凡。但是,看見龔小萱的一瞬間,傅月敏驚詫得半天才回了她兩個字:“……萱萱?”
這怎麼可能是萱萱,分明是二十多年前的途途穿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