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兒子獻美只是給了沈懷梔一個靈感與機會的話,當她以國公府主母的身份開始介入,一切就變得有趣了起來。
她當真如自己所說,藉著薛禮安的手又尋了幾個同太後有些相似的美人入府,不同風格的美人們被湊在一處,還個個被人為的養大了野心與膽子,國公府的日子如何能不熱鬧。
每日裡,她閑暇時都能從冬娘那裡聽到那些美人們都做了什麼,那些心機與手段,便是她都自嘆弗如,惹得她忍不住同冬娘道,“看來我前些年當真是過了些好日子,若是讓我早早碰上這些人,只怕骨頭渣子都被算計幹淨了。”
“夫人同她們,並不是一路人。”冬娘道。
這世間人生來分三六九等,一樣米養出百種性情,夫人命好不是錯,那些人為了自己的野心籌謀也不是錯,但總歸,世間女子多艱,卻是真真切切的。
“我給了她們機會,希望她們能把握吧。”沈懷梔無意興風作浪,她只是希望這些美人能入了薛琮的眼,好讓她有機會擺脫他。
她如今同薛琮是怨侶,只奢望能幹幹脆脆清清靜靜的分開,若有人能轉移薛琮的注意力,她求之不得。
更何況,人至中年的普通夫妻,早不必談什麼感情了,利益與兒女無損,已然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這世上有句老話叫做最難消受美人恩,在外忙碌的薛琮自從每日回府都要遭遇些無福消受的美人恩後,這日子已然過得同飛來橫禍沒什麼區別了。
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各有各讓他厭惡的理由,同妻子相像的,他覺得憤怒羞辱,每每看到就有殺人的沖動,而同李玉瑤相似的,更是看到就打心底裡覺得厭惡,恨不得全都滅個一幹二淨,如此種種,已然讓薛琮的怒火蓬勃到了極點。
但沈懷梔卻是不允許他對這些人動手的,她護人護得厲害,以致於薛琮連忍幾天後,怒火終於徹底爆發。
他難得有一次沖到沈懷梔面前,厲聲斥責痛罵她,“枉為人婦!”
至於被斥責痛罵的本人,則神色安然的坐在那裡閉目養神,沉默不語的模樣看著像是逆來順受,實則沒有半點打算悔改的模樣。
薛琮生完氣,見妻子如此做派,突然沒了繼續的心思,他既然允許放任了她的任性與肆無忌憚,就不該為此動怒。
但這些日子裡那一樁樁一件件都在證明她對他再無心意的事件,到底還是傷到了他。
人只有被自己在意的人與事傷到時,才會無法忍耐無法自控,很顯然,就算明知道會觸怒他傷到他,她依舊選擇不罷手。
薛琮一直知道,沈懷梔握著能傷他的那把刀,可刀是他親自放進她手裡的,他對她又從不設防,便也只能忍受這種痛苦與不甘。
人甩袖去了前院書房後,側間裡,薛禮安輕聲走出,看向了母親,“我不曾料到,您會做到如此地步。”
“和你父親的手段比起來,母親功力尚且淺顯得很,”沈懷梔看向兒子,“再者說,這難道不是你期望的結果?”
親手點燃父母之間矛盾的引線,激化矛盾,不正是她這個寶貝兒子的本意?
聞言,薛禮安沉默許久,“我只是希望您能達成所願,但並不想……”
“並不想傷害你父親?”沈懷梔淡淡道,“放心,你父親可不是那麼脆弱的人,你有功夫在這裡心疼他,倒不如擔心一下自己。”
以某些人的睚眥必報,親兒子又如何,讓他跌了這麼大個跟頭,少不得要吃點苦頭和教訓。
最後,薛禮安憂心忡忡的走了,他突然發現,母親作為父親的妻子,能和他安穩過上這麼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或許母親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弱勢。
沈懷梔對薛琮的步步緊逼,到底是有些效果的,只不過這些效果還尚未在他身上有何作用,她自己倒是先一步做了被殃及的池魚。
身體的異樣來得極其突然與快速,她不過是午膳之後小憩了一會兒,就在冬娘驚恐的眼神中臉色慘白的嘔了幾口血。
頭腦昏沉之際,她勉強同冬娘對視了一眼,隨後便徹底昏迷過去。
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足足讓沈懷梔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在這一天一夜裡,整個帝京的局勢都為此緊張起來。
恢複神智醒來時是在半夜,渾身痠痛的沈懷梔感覺著自己僵硬如石的身體,朝身旁投去了視線。
薛琮正半靠在床邊閉目養神,看起來似乎守了她有一段時間,沈懷梔嘗試著起身,身體剛有所動作,原本閉著眼的人立時醒了過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同薛琮的手握在一起,也不怪對方這麼警醒。
“醒了?”薛琮率先開口,收回手離開床邊去端了盞溫水過來,“別急著說話,先喝口水潤潤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