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梔,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沈夫人重重的拍了眼前的桌子一掌,沉悶聲響裡,她聲色俱厲的道,“公然出言辱沒生母,你簡直大逆不道!”
“母親既然生氣,不妨出門去宣揚一下我的惡行,”沈懷梔面帶微笑抬手送客,“只要母親敢說,當著任何人的面我都敢認,絕不會否認一字一句,如此,母親還滿意嗎?”
沈夫人當然不滿意,今日之事,但凡她敢洩露一句,最先和她翻臉的絕對不是沈懷梔,而是她那位好夫君。
沈懷梔看著對方強忍怒氣的模樣,輕聲笑了下,“看來母親也清楚自己做不到,至於原因,我們彼此心知肚明。”
“雖然我不是個好女兒,但對父親的前程來說卻極為有用,只要我對父親的官途有一分助益,他就不會容忍母親毀了我。”
“你當真以為,母親拿你沒有辦法?”沈夫人滿臉厭惡的道。
“那倒不是,”沈懷梔神情誠懇的道,“一個母親,在孝道大於天的時代,能收拾一個姑娘的手段多得是,前提是,母親敢真的對我動手。”
“你真以為你父親會一直護著你,會由著你如此羞辱你的母親?”沈夫人冷笑道,“作為你父親的枕邊人,我可比你瞭解他。”
“是啊,同樣是靠男人,母親和我都需要依靠父親,”沈懷梔語氣徐徐的道,“只是母親忘了,我比你多了一個男人做靠山。”
“你是說薛世子?”沈夫人嗤笑道,“你還沒嫁進薛家呢,當真以為侯府太夫人和世子會容忍你這些喪德敗行之舉?”
“會啊,”沈懷梔笑意悠然的道,“世子愛我至深,至於到底有多深,大概是母親今日敢給我一耳光的話,等訊息傳到京裡,這刺史夫人從此就會換了人做那麼深吧。”
“簡直是胡說八道!”沈夫人此時可謂是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
沈懷梔對此是半點不在意,她這個母親,是付出一分後會從她身上榨取一百分回報的精明之人,前世的她早已磨盡了她所有心軟與感情,以致於今生她只想和她兩不相幹客氣相處。
但對方顯然不滿於此,一定要來試探她的脾氣和底線,既如此,那沈懷梔不介意開門見山一擊即中。
“你、你當真是大逆不道——”被氣瘋的沈夫人此時神色扭曲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像是在看一個令人恐懼的惡鬼。
沈懷梔面上帶著兩分志得意滿,內心卻平靜極了。
有時候,她會覺得人心是如此無法直視,畢竟,當她第一次發現母親心裡竟然是十分嫉妒她的時候,花費了許久才敢確認。
她的親生母親,當年和父親沖破家裡阻礙才在一起的所謂真愛,在經年之後愛意凋殘,夫妻體面之下是誰都不曾說出口的怨恨。
丈夫對妻子的怨恨,是仕途蹉跎,妻子對丈夫的怨恨,則是他愛意淺薄,她從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樣一對夫妻,除了不愛她,對沈懷梔來說本不該有太多影響。
直到母親對女兒的美滿生活生出嫉妒之心。
沈懷梔是真的很難想象,在她為那些流言蜚語困擾難過時,她的母親給予的不是安慰與支援,而是落井下石與尖酸刻薄,她是真的樂於品嘗她的痛苦得到快樂。
就像她那時候對她說的那些話——
“你怎能如此不賢德?竟不知給侯爺添美納色,妒婦一般是要毀了你妹妹的名聲嗎?”
“你真是和你那個祖母一樣貪得無厭惹人厭煩!”
“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到底想要什麼?是不是這全天下的好事都得歸你一人你才滿意?!”
……
一直到薛琮與李玉瑤的風流韻事傳得沸沸揚揚,她才從她那裡得了幾許安慰與好臉色,畢竟,她這個被嫉妒的女兒終於淪落到與母親一樣的境地了。
她終於不再那麼幸福圓滿了,有些人心裡憋著的那口氣也終於能順暢了。
所以,這樣一個母親,你要針對她自然只能拿捏她的軟肋。
而沈夫人的軟肋,毫無疑問是男人的愛。
她對此是如此的耿耿於懷,並且難以釋然。
這時候,沈懷梔倒覺得薛琮的存在是一個極好用的工具了,並且,她不介意多用幾次。
最後,這晚被她氣瘋了的人沈夫人是連夜趕路離開的,目送著馬車消失在夜色中漸漸遠去,她覺得自己也是時候安排一場遠行了。
於是,半個月後將莊園這邊的一應事宜安排好交給冬青主理後,她帶著冬桃薛良等人,踏上了去某地的旅途。
不過沈懷梔沒想到的是,薛琮這個人,提多了是要遭現世報的,而她很不幸,信寫得再多再厚都沒能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