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必,”老夫人攔住人,“文鈺天性自然純稚,就讓他們年輕人由著性子相處吧,你我多加幹涉反而不好。”
話說得好聽,但內裡其實不然,老夫人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因為她發現了沈懷梔的偏好與忌諱,以周文鈺的性情,順其自然一些反而事半功倍。
至此,兩家共同定下沈懷梔同表哥周文鈺堂哥沈文遠一同南下梧州的行程,對外只說是父母想念兒女,想要孩子嫁在身邊等等,好歹算是搪塞了外人的疑問。
在沈家七姑娘即將南下梧州的訊息傳出前,薛琮先一步遇到了同表哥周文鈺一起出門的沈懷梔。
不得不說,他們兩人確實有非同一般的緣分。
薛琮今日本不過是應了同僚邀請出席宴請,便在赴宴中途遇到了相攜而行的兩人。
繁華街道兩旁的商鋪裡,年輕男女你來我往言笑晏晏的模樣刺眼極了,外人看來,可能會當做是親眷相處,但薛琮清楚得很,沈家的親戚裡從無眼前這號人物。
且周文鈺長相確實極其出挑,以致於大半條街道上的婦人姑娘們都忍不住或光明正大或偷偷觀察,即便對方身旁站著另一個姑娘,也依舊擋不住大家欣賞美色的熱情。
因著近日夜夢頻頻總是睡不好的緣故,薛琮今日難得沒騎馬,而是坐了馬車,他提前下車步行,在逐漸靠近那兩人時,親耳聽到沈懷梔親口叫了一聲表哥。
他腳步頓了一下,不期然想到了一句早就被人說膩的老話——
表哥表妹,天生一對。
沈家拒絕薛家的求親,沈懷梔對陳理的示愛也毫不動搖,結果最後身邊卻多了個容貌出色的表哥?
他看著那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清楚的感知到如同夢中一般碳火灼心的滋味,那種感覺他已嘗過太多遍,是嫉妒的滋味。
於是,他就這樣幹脆的臨時毀約,跟在那兩人身後去了另一家方向相反的酒樓。
“姨祖母應該會很喜歡這幅繡畫,”周文鈺笑道,“她老人家小時候在故地長大,肯定留有不少美好回憶,如今多年過去,乍然見到這酷似家鄉景象的繡畫,心情一定不錯。”
“多謝表哥幫忙出主意,”沈懷梔道,“要不是表哥,我還要思慮許久。”
在討老夫人歡心上,沈懷梔著實沒什麼天分,當然,她也不見得想有這種天份,今日出門時臨時在路上遇到周文鈺,沒想到隨口一問竟問出了個驚喜。
因此後來兩人一路轉道繡坊,託周文鈺對祖母老家分外熟悉的福,沈懷梔終於定下了一份極其契合老夫人心意的禮物。
好歹也是自己日後能在南邊得享自由的靠山,沈懷梔還是願意為老夫人花費些許心力的。
作為酬謝,沈懷梔請了周文鈺吃飯,當然,也是因為之後南下兩人要長久同行,多少也有打好關系以減少麻煩的意思。
幸好,周文鈺和祖母極其不像,性情和容貌一樣怡人,沈懷梔對此還算滿意,須知,她並不想要一個拖後腿找麻煩的同伴,若是這樣,她寧願一個人率先獨自啟程。
用過飯後,兩人彼此告別,沈懷梔剛準備去西市淘換一些新奇的植物種子,就同薛琮不期而遇。
對方的嘲諷來得極快,“沈姑娘那位表哥,容貌當真不錯,看你們兩人的相處,似乎對方容貌與性情都極合沈姑娘心意。”
這是說她見一個愛一個,懷疑周文鈺是她新的變心物件了?
被嘲諷的沈懷梔只覺得薛琮這話說得格外可笑,因此她毫不客氣的當場反諷了回去,“我和世子既然毫無幹系,就不必隨意評判對方的人生了吧?”
“至少,無論我嫁誰,都和世子毫無關系,世子娶誰,我也毫不關心,”她笑著道,“咱們最好形同陌路,日後少接觸來往的好,以免他人誤會。”
說完,她還極為真心實意的道,“我真誠祝願世子婚事順遂,早日娶得賢妻。”
無意糾纏的沈懷梔是半點不肯多留,說完就走,將神色凝重的薛琮甩在了身後。
晚間,因著白日裡看到了沈懷梔風流多情的一幕以致於難以順利安眠的薛琮,從下屬那裡聽到了令他驚訝的訊息。
“你是說,五皇子有意納沈懷梔為側妃?”
不用看,只聽聲音就知曉自家世子動了真怒的下屬,將調查到的一切盡數告知,當然,還有沈家人為沈懷梔籌備南下行程的訊息。
“側妃……南下……”薛琮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堪稱平地驚雷的訊息,抬手捂住疼痛不已的額頭,心中惱怒更甚。
本來這些日子他就頭痛頻頻,只要想到沈懷梔這個人就氣血翻騰,心緒不受控制,此時再來這一遭,情緒更是跌到谷底,以致於他不得不接連飲了三份湯藥,才控制住這份不適。
然後,自這天夜裡起,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