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姐兒,你可真是給了祖母好大一個驚喜啊!”老夫人不陰不陽的道,“我還是頭一次知道,我們家七姑娘有這樣大的能耐,不止能做天下聞名的文謙先生的弟子,還能左右你父親的仕途,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祖母過獎了,”沈懷梔面上笑意不改,人依舊從容有餘,“祖母不瞭解孫女,就像孫女也不瞭解祖母一般,畢竟,我從前也不知道祖母打算將我賣給其他人家做繼室與側室呢。”
“你果真是知道的。”老夫人面色陰沉許多,“看來,那時候你確實是故意鬧出那麼些亂子的。”
自從沈懷梔痴戀永嘉侯世子鬧出許多事端後,老夫人本想拿她做登天梯的打算就破滅了,現在再看,這確實是個聰明且有心機的孩子,關鍵是,她更沉得住氣,這點才最為可怕。
“一半一半吧,”沈懷梔笑道,“不想被祖母利用是真,對世子的心意也是真,最多隻能算是一箭雙雕。”
“確實是好謀算,”老夫人嗤道,“怎麼,現在不裝了,是覺得翅膀硬了祖母擺布不了你了?”
“那倒不是,”沈懷梔搖頭,“此前我揹著您行事,早就觸怒了祖母,現如今開啟天窗說亮話,無非是因為不想耗費時間與精力在那些瑣事上。”
“祖母就算惱我又如何呢,總歸我姓沈,是父親的女兒,祖母的孫女,身上又擔著父親的仕途,您心中裝著沈家的未來與父親的前途,又不會逼我去死抑或者逼得我身敗名裂,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你倒是看得明白。”老夫人冷聲道。
“也是祖母您老人家教得好。”這句話沈懷梔說得真心實意。
沒錯,她確實從老夫人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現在正活學活用,順便,親手撕開老夫人這張假面多有趣啊,正好一償從前宿願,為曾經的自己了結遺憾。
大事當前,老夫人不想和眼前這個牙尖嘴利的姑娘生氣,她直接道,“你父親回信裡寫的什麼你應當清楚,說吧,你什麼打算?”
至於將兒子的信給孫女看,老夫人卻是未曾想過的,畢竟上面太多功利之語,以現在沈懷梔的性情,說不好是什麼反應,總歸節外生枝的事,還是不作為好。
“我要南下梧州。”沈懷梔道,“至於我的婚事,想來您和父親自有安排。”
“就這麼簡單?”老夫人皺眉確認,“你沒有其他要說的了?”
“沒有,”沈懷梔搖頭,“我只有這一個要求。”
見狀,老夫人沉默許久才點了頭,“看來你心意已決。”
沈懷梔笑笑,沒說話,一副早有決斷的模樣。
“如果你南下,婚事必然會受影響,”老夫人突然道,“不提之前提親的薛家,就說那位陳公子,你知道他對你有愛慕之心吧,我看你對他也並非無意,如果你堅持,你們必定會就此錯過,這點你也清楚?”
“我很清楚。”沈懷梔道,“祖母無需為我的婚事憂心。”
現在是她不想嫁人成親,等她南下之後,只怕是沈家不捨得讓她嫁出去便宜其他人家了。
“既然你清楚,那祖母就不再提了,”老夫人道,“一切前情因由你父親已在信中說得清清楚楚,祖母也同意你父親的安排,等京內事宜安排好,家裡就會派人護送你南下去往梧州。”
“至於到了梧州之後該做什麼,你心裡明白,到時候聽你父親的安排吧。”
沈懷梔乖巧應下,但老夫人已然不相信自己這個好孫女了,縱然她最終能為沈家謀利,她對這個自作主張的孫女的厭惡也無法消減。
等人離開後,老夫人一個人獨處時,將兒子寄來的信件看了又看。
背後有文謙先生做靠山的沈懷梔,確實是一顆有貴重價值的棋子,正是因為有用,關繫到兒子的仕途未來,所以才不能嫁在京城,日後她的婚事更是至關重要,不能隨意定下。
家族的振興需要沈懷梔這個人來襄助,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而已,縱然有幾分瞞天過海的心機與手段,但若真想翻天,在宗族和親族為大的時代,依舊無異於蚍蜉撼樹。
既然兒子有更好的安排,要將人接到南方去放在身邊,那她也不再插手梔姐兒的婚事,將這個有本事的姑娘留給她的父親做升遷的籌碼。
就是可惜,那位陳公子確實是個難得的佳婿,老夫人嘆息,吏部侍郎陳家,當真是個極好的結親人選。
現在,無論是那位薛世子還是這位陳公子,都被迫出局,和梔姐兒無緣婚事,老夫人只希望,她這個好孫女當真有兒子信裡說的那些本事,不然錯過這兩樁婚事,是事後想想她都要痛徹心扉的程度。
至於被老夫人惦記的沈懷梔,在南下計劃徹底定下之後,也接到了來自陳理的來信。
信中,她這位好友約她出門,說是有要事相談,不出意外,她是清楚陳理想要說些什麼的。
正好,南下之前,她也覺得他們彼此應當有一場開誠布公的談話,只有徹底解決後患,她才能心無掛礙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