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做得太好了,薛琮才有了一種被羞辱被背棄的感覺。
但他已經不想再和無意這些的沈懷梔進行任何一點深入的商談,將一切壓在心底後,他也如她那般,過著按部就班相敬如賓的日子。
可薛琮很清楚,他心底那把火一直未曾熄滅,或許某一天會將一切焚燒殆盡,但決不是現在。
不是他還能繼續容忍下去的現在。
晚間休息時,他留在了正院,臨睡前,薛琮道,“過段日子我要帶禮安進山。”
薛禮安是兩人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備受薛琮器重的嫡長子,身上肩負著家族的未來,所以身為父親的薛琮對他一向看重,這份看重體現在日常生活裡,就是絡繹不絕的鍛煉與考驗。
沈懷梔輕聲嘆了口氣,雖有些心疼,但也知道這是孩子成才必經的一條路,因此只能同意,“我知道了。”
若是從前,薛琮一句“婦人之仁”早就說出口了,但在經歷過沈懷梔太多次不冷不熱的反應之後,他已經學會識趣,因而只是道,“我會照顧好他的。”
至於這份照顧是如何摔打如何磨礪考驗,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但這份態度顯然是取悅了某人的,她虛應一聲,心情甚好的閉上眼準備休息。
以薛琮的出色目力,即便現在夜色深深,他也能清楚看清她臉上因安心氤氳起的薄薄緋色,身上更是有一種彷彿透骨而出的香氣。
那既不是胭脂水粉也不是香脂香膏,說不上是濃烈還是清淡,彷彿只有薛琮自己能聞到,他每次貼近她時,都有一種強烈的恨不得剖開咬碎她去探尋源頭的慾望。
他一向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的,就算上次被她拒絕又如何,她現在躺在他身旁,養育著兩人的兒女,日後從生到死都要和他綁在一起,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去和她周旋。
即便有時候憎恨和自厭即將擊潰兩人之間這脆弱的共生關系。
深沉夜色裡,薛琮心隨意動,翻身覆上,這次她沒再拒絕他,只是似乎總會在不經意間走神。
心中生惱的薛琮毫不客氣的擊潰了她走神的心思,一夜纏綿中,終於算清了那日被她拒絕的舊賬。
累極的沈懷梔睡在他懷裡,安靜又乖巧,彷彿盡在掌控,但他清楚,只要她醒來,只要她睜開眼,她就會用那雙清淩淩的充滿冷漠的眼睛來看他。
即便,許多時候她已經蓄意遮掩過,但真實就是真實,總會在虛偽之中時不時透露一二,而那無意間被人窺探到的真相,已經足以讓人滿心厭憎。
於是,等沈懷梔醒來時,縱然他還有滿腔溫柔,也不想再付諸在她那無波無瀾的眼神中了。
外面天色亮起,當薛琮睜開眼時,夢中的一切已經記不太清了。
這段時間他早已習慣了自己頻頻而生的夜夢裡不停出現的沈懷梔,有些時候他能記得一些夢裡的事,有些時候記不得,但無一例外,心中某種感情像是被夢境一層層疊加,逐漸變得濃厚起來。
從前,他還辨不太分明,但經過今日這個情緒強烈的夢境後,他終於徹底明白了——
是憎恨。
他對不再喜歡他滿心冷漠無情的沈懷梔那種深深的憎恨。
這份憎恨讓他胸口憋悶難言,想起小青山相遇時她無情離開的背影,還有那片花瓣一般輕快雀躍的鵝黃色衣角,薛琮突然很不想她就那麼輕松如願。
她不是拒絕薛沈聯姻,不想嫁他嗎?
薛琮想,是時候讓她空歡喜一場了,畢竟,誠如她所說,他從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現在,她要親自嘗一嘗,招惹他的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