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大家都認為,只要能讓薛琮看到她或發瘋或惡毒或行事肆無忌憚的一面,就能動搖她的身份與位置,就能挑撥他們的夫妻關系讓他們彼此生出嫌隙,為此,她們樂此不疲的用這種手段來算計她。
起初,她還會在意,幾次過後,她就歇了虛偽矯飾的心思。
因為她發現,無論薛琮撞見什麼場面,都不曾因為她的那些言行予以痛斥鄙薄或不屑,彷彿她再壞都可以,不得不說,這種錯覺也是導致她當年情深不移的根由之一。
後來想想,薛琮從不插手從不評判,蓋因這些和他毫無幹系,他才不在意眼前那些姑娘是好是壞,也不在意沈懷梔其人是否惡毒跋扈。
她大張旗鼓的追求他時,他對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沈懷梔,不要得寸進尺”,彷彿她每接近他一分,都玷汙了他一分一般,很有幾分貞潔烈男的模樣。
莫名的,沈懷梔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於是,她就這麼在眾人的各色視線中,從容自在的笑了個暢快。
所謂女為悅己者容,這裡又沒有她在乎的人,她當然想怎麼隨意就怎麼隨意。
等笑過之後,她視線在李玉瑤與薛琮身上緩緩掃過,頗為誠懇的道,“其實,李姑娘不必花心思請薛世子來的,畢竟,無論我為人惡不惡毒,行事跋扈與否,都和薛公子無關。”
“再者說,就算我品性不佳,做壞事也不會做到薛世子身上,反之,我待薛世子向來不錯,雖說從前惹人厭煩了些,但也只是姑娘家的一些小心思而已,遠不到觸怒薛世子的地步。”
“你看,與其花心思算計我,倒不如將一腔心意情思都用在討好薛世子身上,說不定,世子被姑娘的心意感動,你二人就當真有機會能結連理呢?”
畢竟是上輩子晚來的真愛,雖然這輩子早了些,但既然是真愛,說不得現在也能修成正果呢。
沈懷梔笑語晏晏的說完這番話,然而,聽完這些的在場諸人,卻是沒一個能笑出來的。
周姑娘自然是被沈懷梔的大膽言辭驚到,要知道,她自己對薛世子也不是沒意思,但因為實在太沒可能,所以這點意思盡數化成了針對情敵的敵意,要不然她何至於為了一個李玉瑤屢次三番的同沈懷梔對上,為小跟班出氣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自然是替自己出氣,沈懷梔只能說是不幸被牽連。
現在,沈懷梔當面戳破李玉瑤那點情思,縱然她立時出言為自己辯解,周姑娘也是不肯信的,要知道,沉溺於情愛的姑娘,懷疑一切是本能。
從前一葉障目,現在被人戳破真相,周姑娘心中的情敵人選立刻多了一個,還是一個依附自己明知道自己心思卻背刺自己的下位者,她不氣瘋了才怪。
在如今的周姑娘眼裡,沈懷梔如何已經不重要了,甚至於她連心上人都顧不上,滿心只有針對李玉瑤這件事。
至於李玉瑤,此時滿心的惱怒委屈與懼怕,她既要向脾氣暴躁的周姑娘解釋,防著她粗魯的推搡與質問,又要分心去觀察薛世子的反應,一時間忙亂不已,只可惜還未窺見一二,就被周姑娘發覺她的心思與小動作,這下子,說是當場暴跳如雷都不為過,最後,因為到底還要顧及一二姑娘家的顏面,兩個人就這麼拉扯著拐到連廊那邊,再不見蹤影。
“居然就這麼走了,還以為能看場好戲呢。”沈懷梔有些遺憾的道,彷彿當真打算在這裡看上一場有關男女糾葛的大戲。
她的遺憾薛琮半分未感受到,他只是神情冷漠的看著她,“沈懷梔,不要做多餘的事。”
“多餘的事,”沈懷梔品評著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薛世子從前彷彿對我說過許多次這樣的話。”
“因為是多餘的人,所以說多餘的話,做多餘的事,”她看著眼前這個冷硬又薄涼的男人,慢慢道,“誰讓我天生是個不識趣的人呢。”
不,與其說是不識趣,不如說是不討人喜歡。
她越奢求看重之人的喜歡,就越得不到心中所求,沈懷梔想起她那漫長的一點點煎熬盡少女天真與情思的歲月,臉上笑意漸漸淡去。
說起來,那真的是一段讓人很不喜歡的時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