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薛郎啊薛郎,你說你,何苦招惹這麼多芳心?”陳理搖頭晃腦的吟酸詩,順道不忘揶揄一下好友,“我們今日與其說是來跑馬的,倒不如說更像是來給人觀景的。”
“提議今日出門跑馬的人是你,”薛琮語調淡淡,言辭卻犀利,“還有,不必掩耳盜鈴,你我彼此彼此。”
這話陳理卻是不服的,“薛世子客氣了,我哪兒比得上公子您的聲名與風姿啊,要知道薛世子擇妻這個熱鬧一出,姑娘們對您可是趨之若鶩,連帶著在下都成了香餑餑,到哪兒都能博得姑娘們幾分青睞。”
薛琮覺出好友話語裡幾分陰陽怪氣,微挑眉看他,“說吧,是誰惹到你面前了?”
或許是因為自幼體弱被寄養在道觀長大的緣故,陳理性情向來隨性自然瀟灑豁達,少有情緒不佳之時,今日這副模樣,倒也算少見。
陳理被好友這話問得一愣,似是察覺出自己言語中的不妥,他含著笑意搖了搖頭,“倒也沒人惹我,純粹是最近被親朋好友們頻頻追問你我的姻緣婚事,生了幾分浮躁之心而已。”
“不過,我自覺自己尚且年輕,既然家中長輩都未曾嚴厲催逼,想來我還能再快活幾年。”
薛琮看著好友搖著摺扇的清俊模樣,微微搖頭,說起來,陳理也算是在山間世外之地跟著道長師父長大的,但只看眼前這副矜貴不凡的氣度與做派,讓人實難想象他的成長經歷,倒是更符合他四世三公的世家出身。
“既然不著急成婚,那就少招惹一些芳心,”薛琮淡淡道,“不然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像你?”聞言,陳理眉心一跳,手上的摺扇搖得快了些,彰顯了主人不太平靜的內心,“恕我敬謝不敏。”
未曾在此話題上多做停留,薛琮反而更關注另一件事,“如今還是春日,你這摺扇未免多餘了些。”
至少在薛琮眼裡就顯得很多餘,看起來有強裝瀟灑之嫌,雖說陳理此人並不需要。
“摺扇?”陳理挑眉,言語間幾分不服,“薛郎,你這就一葉障目了,須知這可不是什麼摺扇,乃是本道長心愛的拂塵啊!”
“拂塵”二字一出,頗有幾分震耳欲聾之效,以致於薛琮難得陷入了啞口無言之境,而陳理,似乎很滿意於自己這份機巧與聰敏,玩摺扇的花樣更多了,似乎生怕浪費了這把趁手的道具。
不欲在這個莫名其妙的話題上深入,薛琮韁繩一甩,縱馬前行,幾個起落間將人甩到了身後,繞著馬場疾馳起來。
他身下這匹愛馬是養了多年血統純正的西域寶馬,平日裡難得有機會縱情奔跑,於是這會兒一旦放開來,立馬跑得激情四溢。
今日來跑馬本就是陳理的提議,為了不浪費這大好春光與身下這匹好馬,也抓緊時間跟上,一時間,馬場中盡是稱贊與叫好的喧鬧聲。
等薛琮陳理兩人比試歸來,已有人上前熱絡奉承,“兩位公子騎術出眾,適才一番比較可謂是讓人大飽眼福,我們這些人無不心悅誠服。”
“何止我們心悅誠服,旁邊那些姑娘們看得也移不開眼,”有人出言調笑道,“不知兩位今日又要俘獲幾位姑娘的芳心了。”
旁邊那些姑娘皆是京中貴女,有幾位還身份不俗,這人調笑揶揄的言辭一出,就有人覺得不妥,未曾接下話茬。
薛琮不耐煩這些人的諂媚,牽著馬往一旁去,陳理寒暄幾句後也順勢借機離開,遠離了這讓人厭煩的名利場。
因著身懷武藝的關系,耳力頗好的兩人在離開中途清晰的聽到了“沈懷梔”這個名字,陳理腳步頓了下,低聲和好友耳語,“沈七姑娘今日也來了?不是說前些日子你們剛鬧得不歡而散,她待你有些冷淡了嗎?”
“旁人如何,我並不知曉,”薛琮淡聲道,“更何況男女有別,我與沈姑娘相處,一向謹守禮儀。”
這話陳理沒反駁,作為近距離旁觀兩人相處的常客,他很清楚薛琮說的是實情。
薛琮待沈懷梔,從相識之初就謹守禮儀,疏遠冷漠,一如他待所有人般,禮節與教養之內做到了最佳,謹守邊界與規矩。
但沈懷梔待薛琮,卻是完全相反的,她待他盡是特殊與偏愛,像是春日裡花團錦簇的盎然春色,處處可見示好與親暱。
這樣的兩個人,無論是冰冷的客套與規矩,還是熱情的示好與追逐,總有著其他人所羨慕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