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漣漪暗暗回憶起,那日徐良媛出事,林良媛能全身而退,口中所言的“家父、林家”能救林良媛一次,原來不單單是因為林父是大理寺卿,還有林太後這一層緣故在。
長孫皇後見沈漣漪面色微變,以為沈漣漪是怕了。
長孫皇後心中甚是恣意,幾乎面上都要藏不住了。
哪成想,林太後對長孫一族的恨意,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深。
林太後特地就不讓長孫皇後坐下,還偏生就叫沈漣漪坐著,甚至於命人好生伺候著沈漣漪。
林太後作閉目養神狀,幽幽開口:“長孫氏,你還是如以往一般愛挑事,不思進取!”
最後四個字,猶如一巴掌打在長孫皇後臉上,叫眾人心驚。
沈漣漪不願去摻和這兩人的恩怨,她只當做自己是來看戲的。
她覷了一眼邊上的沙漏,再慢慢地抿了一口溫茶,不動聲色,端坐在邊上。
林太後自然是更待見沈漣漪多一些,她瞧著沈漣漪和宮承羽的狀態,自顧自地也看了眼沙漏,低聲道:“你們兩個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還有宮宴,宮宴從午時一直延續到夜裡亥時,多少得有點費精神!”
沈漣漪原本還疑惑,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回去了。
但林太後說是兩人,沈漣漪也不確定是哪兩人,暫時還是坐在椅子上,握著湯婆子,沒有發聲。
左右長孫皇後這會兒還行著禮,沈漣漪怎麼可能去犯忌諱。
林太後磋磨長孫皇後,不是沈漣漪能管的事,沈漣漪最多隻能坐山觀虎鬥,不可能有所評議。
林太後見幾人還一動不動,她面上笑了笑,佯裝無奈道:“是哀家糊塗了,忘了長孫氏也在,老糊塗了啊,方才小德子還和哀家說,長孫氏身子不便,來不了了!”
這話說得,在場無一人不明白,就是在內涵長孫皇後最初說的身子不便,找理由用的說辭站不住腳。
沈漣漪確是因此吃了一顆定心丸了,今晚她最好是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只要她不多說話,不落了話柄,那今夜就是林太後專門挑事磋磨長孫皇後的專場。
她還記得最早,她入東宮時,長孫皇後送來的避子湯。
沈漣漪不是惡人,不至於逮著一個人就去害,可長孫皇後對她的惡意,她是記在心底的。
不至於會對長孫皇後心生憐憫。
心軟之人,便是無福之人,更不用說對著惡人心軟的,那便是有福氣也守不住。
唯有叫對面知道,自己也不是愚昧好拿捏的軟包子,才能在宮中平安走下去。
這個道理長孫皇後也明白,她對安帝軟也軟過了,傲氣也傲氣過了,終於是明白了,安帝不會再管此事。
那便只能由她自己來籌謀了。
長孫皇後雖鞠著身子,但是沈漣漪卻瞥見了長孫皇後藏在眼底的一抹不屑。
不等沈漣漪細細思忖,長孫皇後便低聲回應道:“母後若是糊塗得厲害了,不若請個太醫來侍疾,也好過臣妾服侍不周,加重病情。”
此言一出,在場的宮人們都屏住了呼吸,他們以往見過伏低做小的長孫皇後,這會兒,長孫皇後倏的支稜起來了,眾人多少是會有些不習慣。
這番發言委實把林太後氣笑了,她翻了翻下垂的眼皮,沒有回應長孫皇後,只是溫聲同沈漣漪還有宮承羽道:“阿羽、漣漪,你們兩各自回去歇著吧,哀家是一日沒有長孫氏的服侍,就睡不得安寧啊……”
林太後這話,讓長孫皇後眼底倏的浮現了一抹淚意。
沈漣漪憑甚得了太後的青睞,她嫁給安帝數十載,哪怕先皇貴妃沒出事的時候,林太後也未曾對她有過好臉色。